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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第1页）

犹记书堂荫凉，小窗内，语语言言，总绸缪。

流光转日月，年华渐老，无可奈，原来这世间，唯情最是难留。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说不出的寂寥失落之色，滞了半晌才掀帘入帐内。

舜钰坐在桌案前等得都要睡着了，忽听簇簇响动，眨巴眼儿见徐蓝稳健走进来，她迎前，仰起脸问：&ldo;你一早便去巡城，这般晚才回，可用过晚膳否？&rdo;

徐蓝解铠甲的手未停，看她一眼，摇摇头。

舜钰便笑道：&ldo;知你会如此，我弄了些吃食，你盥洗完手面来用。&rdo;

徐蓝没有说话，铜盆里清水已备好，他俯身掬着泼面，凉意解去颜骨尘封一日的暑气，心底似乎也坦落许多。

桌案上摆五六盘碗，一盘切成片熏成烟香的肠子，一盘青红鲜椒炒得拆骨肉，一盘糖醋烧的红稠稠鲤鱼，两三碗油盐炒得碧莹莹时蔬，一碗白菜火腿汤，并一盘掺过鹅油的荡面蒸饼，层层叠着，散着香味儿。

舜钰替他斟了金华酒，徐蓝拈着盏一饮而尽，再自斟一盏，沉沉开了口：&ldo;你心底可怪责我？战时情难自控，而陷老师于生死一线间，是惩是罚，待老师醒后定夺，我甘愿受之。&rdo;

舜钰抿着唇看他会儿，才道：&ldo;何曾怪过！自古常言总不欺，沙场征战轻生死，成败二字转瞬间。老师舍身相救，只为你能抗敌大捷，免生灵涂炭，百姓颠连。既然未辜负他期许，又何来甚么怪责呢。&rdo;

&ldo;元稹揣着败落心思，不曾察觉将兵因能重返故里，而对你油生崇敬，不曾察觉百姓因吉安城泰定，而对你满是感激。历朝能大成名扬者，持阔达之才，不拘小节，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莫说老师，我也盼元稹展英雄之慨，气刚强果，想必它日定能威名传远，方不付你文韬武略之才。&rdo;

徐蓝听她一席话，几日繁缠跌荡的情绪，竟如拨云见月般陡然清朗。

他不过才弱冠之年，武举探花，职任将军，少年意气正是大展鸿图时，肩付国家社稷、家族门楣之荣，岂能为个情字，倒把一腔雄魂壮志抛却。

目光深深看着舜钰，再仰颈将酒饮下，还是欢喜她的不得了，失去的痛楚如断骨连筋般难放下，更不知这辈子可还会再欢喜谁如她，但……他自诩此情真挚刻骨，却万不愿因而成为谁的负累，既然凤九不要它，那他就收回藏匿心底罢。

舜钰顿了顿，小心谨慎接着道：&ldo;……战前那晚元稹同我说的话儿，我亦深思熟虑过……&rdo;

&ldo;无需再解释。&rdo;徐蓝打断她的话，语气很平静：&ldo;凤九的脾性我深知，若是当真欢喜我，宁愿三更说，决不拖到五更后。&rdo;

舜钰被他的话逗笑了：&ldo;你当我地府里的阎王要人命呢。&rdo;

&ldo;你是真的能要人命。&rdo;徐蓝话说的很轻，替自己又斟了盏酒，抬眼看向舜钰。

显见是听去了，四目相对，你看她，她看你，她眸里有些许歉然。

&ldo;玩笑的，莫当真。&rdo;他扯扯嘴角，抬手去揭了张蒸饼，卷了咬一口，慢慢嚼着，岔开话儿问：&ldo;这一桌菜都是你弄的？&rdo;

见舜钰颌首，他便各挟了一筷子品尝，又喝了碗汤，赞道：&ldo;凤九手艺好，老师日后有口福了。&rdo;

舜钰原欲嘴硬不认，可又恐徐蓝重燃心思，倒是委屈他，想想红着脸撇嘴：&ldo;那也得看我心情。&rdo;

瞧那神情憨媚娇娇的模样，委实不能再多看，伸长胳臂捞过个陶瓷罐子，递到她面前：&ldo;给你。&rdo;

这是甚么，舜钰好奇的解了系绳，扭开盖，凑近看，哪想里头一股子奇臭无比味儿，直冲鼻息，被她闻个正着，呛两声忙捏着鼻尖，瞪圆了眼，诧异地看向他。

徐蓝忙道：&ldo;这是今日巡城时，经过家异味腐乳铺子，掌柜赠的，说是闻着虽臭吃起来忒香，我尝过所言非虚。&rdo;

说着即取过一双干净的筷箸伸进罐子，夹块灰白豆腐放进碟里。

再撕块饼，把豆腐断半块涂满于上，递给舜钰让她尝尝。

舜钰半信半疑的接过，咬一小口嚼着，虽臭味依在，可嘴里滋味香浓，委实妙不可言。

徐蓝看她吃得眉飞色舞，浅淡地笑了笑，斟满酒，默默又吃一盏。

……

沈泽棠伤势稍好些，可以垫着靠枕侧身半卧，正细听徐泾禀京中诸事。

&ldo;程灏的诉纸、陕甘总督李守道关于程前收捐监粮的帐簿，及银代粮的凭证，永亭（冯双林）连带前次唐同章的供状，一并呈给了皇上，龙颜大怒，如今程前及相关贪墨官员，已在押解进京的路上。&rdo;

沈泽棠沉吟问：&ldo;程前是徐首辅当初力排众议极力举荐，此次他可有何异状？&rdo;

徐泾拈髯回话：&ldo;信中永亭只道，徐首辅看过罪控后，竟是义愤填膺，上奏要将程前等人就地阵法，并满门抄斩诛九族。皇帝旨意恐有漏网之鱼，定要押解一众进京交大理寺再行问案，徐首辅察皇上难以劝服，遂顺从之。&rdo;

沈泽棠神色一凝，微微蹙眉：&ldo;程前此行凶多吉少，他的命只怕是到不了京城。&rdo;旋而朝沈容吩咐：&ldo;你去请徐蓝过来议事。&rdo;

沈容应承着快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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