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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曦跟着太医院的人,一起到了患者集中的区域。皇上为了避免疫情扩散,把染了鼠疫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区域里,派人照料他们,每天免费提供吃食和药。杨曦到达那里的时候,路曼已经等在门口了,杨曦笑着走向她。两人都穿上了白色的长袍,戴上了手套和口罩,做工很粗糙,看得出来,都是连夜赶制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抗菌服,但总算也能起些保护作用。看到对方,两人都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说话,眉宇间,就是十足的默契,深厚的友谊,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
进入疫区,杨曦和路曼分头行动,各自带着一名太医,一户一户地进行诊治。没有体温计,也没有任何检查的仪器,只能全凭手去触摸和感受。她们也是第一次参与疫情的诊治,期间,她们都还是学生,虽然知道疫情的可怕,但并未亲眼见到。当看到一个个躺在床上呻吟着,面红耳赤,脖颈肿大的患者的时候,杨曦还是有些吃惊的。但她很快找回了理智,仿佛是回到了在医院的时候,在各个病床间来回,为一个个病人做检查。
首先就是量体温,杨曦只能用手去触摸,一个个都是高温,身体滚烫。脖颈肿大,一看就知道是淋巴发炎。翻开他的眼皮,还好,虽然有些血丝,但并不是肺鼠疫那般的红。“舌头伸出来”杨曦的声音变得很清冷,这个时候的她,是睿智果断的,不再是窝在韩泽昊怀里耍赖撒娇的小丫头。
那人把舌头伸出来,舌苔泛黄。杨曦微微颔首,道:“可以了。”回头吩咐了一声:“腺鼠疫,黄芩二钱、黄连二钱、板蓝根六钱、连翘三钱半、元参三钱、生石膏(先煎)十二钱、知母二钱、薄荷二钱、赤芍三钱、大贝母二钱、夏枯草三钱、生地六钱、马勃二钱,生甘草一钱。照着这个方子煎药就可以了。”
那人神智并不十分清晰,只是知道有大夫来看他了,也许是对生命的本能,他抓住杨曦的手,苦苦哀求起来:“大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有年迈的母亲要照顾,大夫,求你救救我。”他的手也是泛着红,拽着杨曦纤细的手腕,对生命有多眷恋,拽的就有多用力。
随同杨曦一起过来的那名太医见了,忙上前拽开那人,杨曦却对他摇摇头,在那患者床边坐下,轻声道:“不要担心,我们已经研制出药物了,我开了方子,让人给你煎药,你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你死,所以,你放心吧,好吗?为了你母亲,好好配合我们的治疗,按时吃药,你很快就能出去和你母亲团圆了。”
那患者听了杨曦的话,松开了手,看着杨曦,眼里满是希冀,问道:“真的吗?”杨曦点头,那人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眉头松开,嘴角含着一抹安心的笑容。杨曦缓缓将自己的手拿出来,给那人盖好棉被,才回头跟那个太医说:“我们走吧。”那太医看着杨曦娇小的背影,有些愣神。如此娇弱的女子,在面对这样混乱肮脏的环境,面对这样可怖的疫情时,表现出的从容,比起他们这些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让人佩服!
杨
曦连着看了几个病患,症状都同刚才那人差不多,都是高烧,淋巴肿大,舌苔泛黄,都是腺鼠疫。杨曦心里还在想:还好,都是一样的鼠疫,并没有混杂的,上天在发威的时候,还算是手下留情。
可是,很快,杨曦就在心里骂了句“靠!”她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浑身都是紫黑的斑疹,正趴在床边,鼻衄呕血。那个进来照料病人的小丫头,已经吓得躲到了门边。杨曦皱眉,走进去,拿起一股铜盆,蹲在那人面前,用铜盆接他呕出来的血。浓重的血腥味,她除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此刻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患者终于停止呕血的时候,杨曦的白袍已经被溅到了好些血滴,杨曦却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像是那些血滴根本就是不是在她衣服上一样。杨曦回头,对那个小丫头说:“拿盆水来,再带一块干净的布,帮忙清理一下。”她知道那小丫头害怕,也不为难她,让她放下水和布,就让她在一边候着,自己动手帮那人擦拭脸上的血渍,又让太医帮忙给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才开始检查。
那人刚才还是高温发热的,这会儿却是体虚发寒了,杨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应该是败血型鼠疫。“舌头伸出来。”果然,那人的舌苔呈绛色。又帮他把脉,他的脉搏很是微弱,感觉就要没有了一样。杨曦心里又忍不住“靠”了一声,但脸色并没有改变。
回头,问那小丫头:“会写字吗?”那丫头怯怯地点头,说:“会。”杨曦就说:“那纸笔,我把药方报出来,你记下,按着方子给他煎药。”那小丫头很快拿了纸和笔来,杨曦报到:“生石膏(先煎)十二钱、水牛角(先煎)三钱、生地六钱、丹皮二钱、赤芍三钱、淡竹叶三钱、连翘三钱、黄连二钱、元参六钱、麦冬三钱、白茅根六钱、紫草三钱、侧柏叶二钱。气血暴脱者,参附龙牡汤合安宫牛黄丸,固脱、并窍并用。”完了,问道:“记下了吗?”那丫头点头。
杨曦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那丫头说:“吐出来的血是有毒的,一定要很快清理掉,你若是怕血,就找人来帮忙清理,不要耽误了病人的康复。”那小丫头依旧是怯怯地点头,杨曦心里想,自己没有那么可怕吧?殊不知,她面对病人的时候,严肃的样子,真的是挺吓人的。
从那病人房间出来,看到路曼,她身上也被吐到了血,两人看了彼此一眼,都笑了起来。来不及说什么,就又各自进了另一个房间。好久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救治工作了,杨曦现在劲头十足,面对那些病患的时候,满心只想着如何救治他们,哪里还管什么脏乱。
从早上进入疫区开始,杨曦就不停歇地去一个个房间看那些患者,细心地检查着他们身体的每一处,确认鼠疫类型后,仔细地叮嘱照顾的人,事无巨细,都考虑到了。一直到中午,她已经诊治了十来个病患了,期间,帮病人擦血,清理身体,连患者的呕吐物,她都会帮忙接着,臭气熏天的秽物,她用盆接着,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有些病人咳痰,卡在
喉咙口呼吸不畅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手套,将自己的手伸进他的口中,一边拍病人的背,一边用手给他扣喉。看着白嫩嫩的手伸进留着黑血,残留着呕吐物的口中的时候,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太医,都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恶心。可是杨曦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改变,依旧是从容的,按部就班地为病人诊治。那些太医都不得不承认,三王妃当得起“神医”这一称号。
早上天刚亮就出门,到晚上天黑了才回府,期间,杨曦只喝过一次水。当杨曦从疫区出来的时候,有些较轻的患者出来送这位美丽的仙女似的女大夫。三王爷站在门口,大家正感慨着三王爷果然关爱百姓的时候,就看到女神医走到三王爷身边,三王爷握住女神医的手,满脸的宠溺。有好事者问旁边的人:“这女神医是何人啊?”那人回:“这是三王爷刚娶的王妃呀!就是前几日被林将军的女儿毒害的三王妃。”众人皆惊。
杨曦窝在韩泽昊怀里,撅着嘴,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韩泽昊宠溺地将她散乱的头发拨至耳后,说:“接你回家啊!”杨曦便乖巧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太医们看到这样的杨曦,开始怀疑,刚才那个勇敢凌厉的女神医,是不是只和三王妃长得相像罢了?在三王爷面前的,完全就是个被涉世未深,乖巧伶俐的小女子。
第二天杨曦再出现在疫区的时候,发现大家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原来,女神医是三王妃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疫区。那些被杨曦亲自照顾着清理身体,换衣服的病患,还有那几个杨曦亲手接血,清理喉咙的人,都是十分感动。堂堂三王妃,纡尊降贵地这样照料病人,连做惯了粗重活的下人都嫌恶的事情,王妃做起来眉毛都没抬一下。大家看到这位王妃的时候,都觉得,真的是菩萨心肠的仙女啊!
杨曦第一次被叫“仙女”的时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看身后的那位太医,人家脸上也是一脸的信服,杨曦窘了。她以前有被叫过“仁医”,可是,从来没被叫过“仙女”,这个称呼让她想到了敦煌壁画上,那些穿着露脐装飞天的美女,她还是宁愿人家叫她“王妃”,或者“女神医”,什么都好,反正就是别叫“仙女”。
疫情得到控制之后,皇上在宫里大宴群臣,庆祝疫情的结束。头号功臣自然是杨曦,她不仅拟出了药方,还亲自带着太医去疫区给患者看病。皇上和太后商量着要给她个奖励,或者封号什么的。这事儿给杨曦知道了,私下里找到皇上,说不要什么封号,要是皇上实在是想奖励她的话,就给韩泽昊一个很长的假期,让她们出去游山玩水。皇上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太后不干了,说小曦为咱们越陵国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好赖也要封个“神医”什么的。于是,庆功晚宴当天,皇上宣旨,赐三王妃“神医”的封号,为太医院参事,以后太医院的事情,三王妃说了算。太后和皇上觉得这是奖励,可杨曦却苦着脸对韩泽昊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啊!”韩泽昊揉着她的头发,笑得一脸宠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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