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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第十七章

这样想着,林曦的心情平静了些,她的病房在一个很好的位置,从窗户看出去,对面就是银装素裹的山林,冬日下午的太阳带着些融融的暖意,林曦搬了把凳子坐在窗前。

门口传来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林曦看了眼时间,是医生查房的点,她提高声调说了句请进,笑着回过头后,表情凝滞了。

是江砚辞。

三年时间让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裹在风衣里的身形瘦了很多,面容便更显得俊秀而冷酷,浓黑的眉沉沉压住眼,却盖不掉那狂热的喜意。

“我找到你了,”江砚辞的声音发着抖,太过激动的情绪让他近乎失声,他往前一步,手中的一大捧花摔落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附身拥住了椅子上的林曦,“我找到你了,林曦!”

林曦只惊讶了一瞬间就平静下来,她知道被江砚辞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她没有费劲去挣扎。男人的手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肩膀,她感到有湿热的液体从领口滴落,打湿了一小块脖颈处的皮肤。

“是我。”林曦淡淡地说,“江砚辞,很久不见啊。”

“为什么……”江砚辞哭得发抖,他深一口浅一口吸着气,呼吸混乱,语句也断断续续,“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被欺骗了的孩童,他神经质地搂紧了林曦,反反复复念着她的名字,仿若误以为这是梦中的虚影。

林曦觉得有些烦恼了,她皱起眉,轻声道:“江砚辞,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江砚辞后退一步,腿软般地坐在了地上,仰视着椅子上的林曦。他哭得好狼狈,眉梢眼角鼻尖全都是通红的痕迹,额头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雪水。

他的手还在发抖,牵住林曦冰冷纤细的手背,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喘,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这么失态的江砚辞林曦只见过一次,就是江婉莹离世的时候。

“不要走,”他又拉住了林曦抽回的手,声音还在颤抖着,“林曦,求求你,不要走。”

“我没打算走,”林曦毫不犹豫再一次挣脱了他的手,垂着眼看江砚辞,“倒是你,该走了吧。”

江砚辞的嘴唇惨白,他似乎看懂了林曦没有一丝隐瞒的抗拒态度,迟钝地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林曦嘴角挂着一点笑意,却未及眼底。

“忘记寒暄了,江砚辞,”她的声音极轻,“您和贵夫人的感情状况如何?有孩子了吗?忘了跟你说,我已经和陆识结婚了。”

“我们的孩子叫茜茜,想必你已经见过。”

这话如一记重锤砸在江砚辞的脑海中,他的耳畔嗡的一声响,电流音贯穿了耳膜,就像那一瞬间听不见声音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惶恐,嘴唇颤了颤,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方寸大乱。林曦看着他陡然变幻的脸色,觉得有些好笑,原来曾经爱着江砚辞的自己是这幅模样,被嘲笑被看轻真是太正常了。

江砚辞站起身,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胡乱地说:“见过了,很漂亮。林曦,你……”

他本想说你的手术费用我会帮忙缴,林曦就像预测到了一般,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抱着活下去的念头来动的手术,”她低声道,“江砚辞,你不要逼我再死一次。”

语言就像是锋锐的刀,快到剜掉了皮肉才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液,痛得他心肺都无法继续运行,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才能缓过来。

江砚辞没有站稳,扶着病床床头,面色白得像是金纸。他知道林曦做得到,所以更是不敢说一个字,无措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他的背影甚至有些踉跄,林曦目送着他的离去,半晌无言。

她发现自己的心底真的找不到太浓烈的恨意了,就像是被大海稀释过的一点水珠,曾经的爱与恨都被陆识汪洋如同海的照顾和陪伴冲淡,见到江砚辞的那一刻,她除去讶异,别无感情。

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她心想,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本来我们就只是两条平行的线,被婉莹连接在一起,如今她早已不在人世,他们也该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了。

护士帮忙清理掉了地面上的花,陆识回来后却依旧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来过,他抽了抽鼻子,不高兴地说:“好冲的味道。”

“只有花香啊。”林曦没打算瞒着他,“江砚辞来过了。”

他就像一只警惕的家犬般冲了过来,围着林曦检查了两圈,林曦笑盈盈地站起身随意他去寻找自己身上或许会有的伤口:“我没事啦。”

“吓死我了,”陆识拥住了她的腰,脑袋抵着肩颈狠狠一蹭,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会把你绑走,幸好你没事。林曦,我们做完手术就回南方好不好?”

“好,”林曦也更喜欢那个四季温暖的地方,京市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连阳光都难能可贵,她笑了起来,“那你要负责打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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