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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花尘离开湘华楼,腹中仍在咕咕作响,已是饥肠辘辘了。今日从一早开始便没有来得及吃东西,饶是她次品归土的境界,也不禁有些难忍。
午时的饭点也还没有过去,酒楼内仍然没有空下来的座位,街上行走的人可能有不少同她一样,寻找着能落脚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恐怕今天中午是吃不上饭了,只能等回家再做打算。
慕容花尘稍微有些郁闷,往街边的几个摊头走了过去,想着中午若是吃些小吃,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街边酒楼林立,与之相比,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摊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若非无奈,恐怕她也未必会选择这些小摊售卖的东西。
她离开人流,走到了一个推着木车的老人旁,这是为数不多的卖水煮荞面的小摊之一。
摊子简陋,只有老人独自经营,所售的水煮荞面也无甚出彩,只是清汤寡水,不过看起来倒也干净。
“老先生,荞面多少文一碗?”慕容花尘俯下身,拨开面纱,露出精致的面容。她将眼前的长发捋到了耳后,指了指面前摆放着的一碗一碗面条,轻轻地对老人说。
老人闻言抬起了头,看了看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铁铲放到了一旁,露出了一个乡村人特有的质朴笑容,对她和蔼地说:“小姑娘长得可真俊俏,那俺就给你算便宜点,十文钱就成!”
“给,十文。”慕容花尘从怀里掏出了十文钱递给老人。
一只手接过了钱,老人一边盛着面,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仔细算一算,如果俺女儿还活着,现在也和你一样大了。”老人说起自己的女儿,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知不觉就布满了笑容,同时也没停下手上的活计,“俺女儿那长得也可好看了,从小到大也有不少村里的小伙子追求她,都被她给拒绝了。哈哈哈,你是没看见那帮小屁孩脸上吃瘪的表情啊!”他爽朗地笑了笑,眼中有着直入人心的怀念。
慕容花尘微微有些动容,自幼长在深闺,耳边听到最多的也不过就是那些阵亡将士的数字。然而世间苦痛多样,样样不同,样样难以面对。
有些事情难的不是如何面对那些让人泪流的苦难,难的是在经历过苦难后仍旧对生活保持希望。太阳会照常升起,可人心呢?人心遗落就难再拾起了。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而“故事”在没有过去之前,往往就是“事故”,唯有将生活的苦完整嚼碎,轻轻咽下,才能有面对苦难的勇气,才能把“事故”变成“故事”。
“老先生,我再要一份吧。”她笑了笑,笑容明媚,像一束晨光,像一缕清风。
“哎哎,好嘞。”老人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姑娘,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儿。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回忆,老人的语气少了几分开朗,但还是爽快地捞着荞面。他眼角的皱纹堆积了很多,也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悔是哀。
“给,拿好喽,小心别被烫到。”老人递给了她第一碗,正要准备捞第二碗时,被远处传来的呼喝声打断了。
“老头,这摊子我包了!”
一个圆润的身躯优哉游哉地走向摊子,挤得两侧的人不停闪躲。此人的衣衫还有些不整齐,腰带才系上大半,便敢走在大街上,脸庞上的横肉也随着他的步伐不断跳动,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眯着眼睛还是天生眼睛就那么小。
他挤着周围的众人来到了老人摊前,随意地将个钱袋丢在那简陋的木桌上,随后看也不看老人一眼,转身径直对着慕容花尘说:“这位小姐,不知能否赏脸陪本少吃个饭?”
慕容花尘放下面纱,面纱后的她微皱起眉头,厌恶地将头转向一边,没有答理他,递给了老人十文钱,取上两个布袋便快步离开了。庄少爷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提了提裤子上的腰带,迈着臃肿的身躯也跟了上去。
大踏步地走过一家家商铺,慕容花尘冷着一张脸,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揍他一顿。
青水都的纨绔子弟还少得了?她自己就被骚扰过好几次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她不怎么露面,所以城内的纨绔子弟们大多都不知道她慕容长女的身份。就这样好几次下来,她也多少有了点经验,遇到这种人就把他们引到巷子里揍一顿就好了。
慕容花尘罕见地有些兴奋,毕竟好久都没有亲手揍人了,在这青水都内还没有人在骚扰她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就算她没有动手,慕容家的护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道旁的喧嚣终于随着她进入了一个无人的巷口而逐渐消散,她缓缓转身,不满的情绪早已布满了她的脸庞。
面对着这堆令人作呕的肉山,她左手轻抚了一下幽踪剑柄,准备好好活动一下手脚。
而就在这庄少爷又要开口、她就要动手之际,突然间飞来了一个人,笔直地撞向那位庄少爷。
没错,就是飞来。
一道青烟化作人影撞上了眼前的庄少爷,将这个肥硕的身躯撞倒在地。“咣当”一声之后,巨大身躯倒下,带起无数尘土,烟尘散去,只见一位白衣黑靴背着个造型夸张卷轴的青年,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庄少爷原本站着的地方。
慕容花尘看着正缓着气的青年,有些发愣,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青年先是掸掸身上的灰尘,又伸腿踢了踢正躺在地上装死的庄少爷。
庄少爷慢慢睁开眼睛,却正对上青年凌厉的眼神,被青年一瞪,很快从地上费力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只剩下慕容花尘握着剑柄警惕地看着青年。
青年的脸上虽然看不出恶意,但他的装扮却让慕容花尘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一看就知道他是外乡人。
青年诧异地指了指慕容花尘的剑:“你们就用这种剑?”
慕容花尘听他的语气,猛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这种莫名的违和感。青年的气质与江南的温婉格格不入,凌厉的感觉倒像是从北方带过来的,不,是只有从极北战场上磨砺过的男子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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