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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撞在一起。dasuanwang那一段山路较厌,两边都是竹林,旺子跑得太急,无意之中冲到人丛里面,夕阳明灭中也未看清。
当地山中野兽药材均多,偶然也有别处富贵人家子弟乘着好天赶来打猎,初见对方猎人装束华丽整齐,刀枪雪亮,个个精神,只当城里富贵人家来此行猎,自恃人小腿快,身法轻巧,路被这伙人挡住,都是前呼后应,互相说笑,谈论称赞,走得并不甚快。回来心急,打算由人缝中穿过,耳听身后有人喝骂,也不知是在骂他,见前面还有五六人并排同行,边说边走,后面一骂,忽同应声回过身来,刚看出内有两个熟脸,心中一慌,忙往旁边一闪,待由密竹林中绕出,不去惹他,后面两人业已连骂带追先后赶来。人多杂乱,心慌太甚,又未留意侧面,微一疏忽,恰撞在为首一个少年身上。
旺子从小孤苦,生长山野之间,终年劳作,筋力本极健强,王老汉又是一个成名多年的巨盗,虽然洗手多年,功夫并未抛荒,表面和气,看去年老无能,实则本领甚高。
旺子近半年多得了他的传授,更肯下苦用功,武功差一点的大人尚非其敌,何况是个纨绔少年;起势又猛了一点,一不留神恰巧撞中那人左肩,身子一歪,连胸膛也撞了一个重的。旺子原知这伙人的来历和厉害,见误撞了人心更发慌,无意中又踏了一脚,只听”唉呀”一声人便后倒。目光到处,知道闯了大祸,刚一伸手想将少年拉住,忽想起乱子太大,怎么也是没命,不如逃走的好。微一迟疑,少年已仰跌在地,大声哭喊咒骂起来,跟着便听众对头同声怒喝。少年原是单人抢上,身后一人还未赶到人便跌倒,后面还有二三十人都是手拿刀叉、棍棒、鸟枪之类,见状同声怒吼,宛如一群虎狼猛扑过来,后随那人已先赶到,回转矛杆恶狠狠想要打下。旺子知道不妙,情急惊慌,慌不迭想往竹林中窜去,不料夕阳已快落山,两面竹树又多又密,光景昏暗,事前心慌太甚,不曾看清,逃的这一面竹林更密,等到发现林中无路,喊声不好,想要闪避业已无及。
这原是瞬息间事,等到慌不择路,待要回身往另一面林中窜进,众声怒吼喝骂中刚听出少年哭喊大骂:”将这小驴日的放羊娃捉回去,由我亲自动手活活打死!”未两句话还未听清;猛觉叭啮两声,肩腿等处已连中了好几棍棒,当时打倒,被人擒住。这班对头倚仗威势一向强横,常人稍与争执当被打个半死,随便伤害人命不以为奇,何况一个放羊的孤儿,又将他的衣食父母误伤,越认为对方大逆不道。既以行凶为乐,又想巴结主人,上来便下毒手,幸而少年从小娇生惯养,本心是因旺子在他所带人丛中冲挤,不知闪避,认为冒犯威严,新近又学了一点武功,倚仗人多势盛,打算亲自捉住,把新学会的几手花拳拿人演习,显他本领,就便出气,不料害人不成先吃了眼前亏,受伤也自不轻,并还当众丢人,连手都未交,便被一个平日看得猪狗不如的放羊娃撞跌在地,越发怒火攻心,伤又疼痛,恨到极点。被人扶起之后,气得颠着一只脚哭喊大骂,定要生擒回去亲自打死,不许先伤他的性命。旺子总算在少年破口怒骂之下侥幸把命保住,否则对方人多势盛,又都带有刀枪器械,就是体力健强,练过半年武功,照样休想活命。
旺子被人打了好几棍,又挨了两矛杆,如换旁人也早残废,后又被人绑起,自知无幸,先气得大声咒骂,后觉这样白吃人亏,多挨几下,便不再开口,咬牙切齿,任凭对头拖了就走。少年已被人背起,众口一词同声喝骂威吓,一窝蜂似往山口外赶去。走过王家酒铺时,旺子拼着挨打,正在故意大声叫骂,想使王老汉翁媳知道,前往相救,暗中偷觑酒铺里面,王家人一个不见,只一个小伙计,面还向内,正在做事,好似不曾理会。心方发急,猛瞥见对面树下立着两人,正是方才崖顶所见的老三、老五,瘦长子手中还拿着自己方才随手丢向林内的两只山鸡,上面还带有一点泥土,分明随后跟来,不知怎会抢在前面。心中一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分晓。
五 绝处现生机 始识温情出同类
前文旺子因在玉泉崖上遇见两人,都是乃师铁笛子的对头,一称老三,一称老五,不知姓名,只看出人颇凶险,神情鬼祟,不似善类。中等身材叫老三的一个更是一脸恶相,非但口出恶言,并还想要伤害自己。那叫老五的瘦长子年纪反要老些,看去约有六十来岁,将老三止住,才未动手。后看出瘦长子虽是一脸笑容,比那叫老三的似更阴险,曾打听王老汉翁媳,语多可疑,急于赶回送信。正往前面飞跑,忽由隔崖山谷中冲出一伙壮汉,暮色昏黄,不曾看清,等到看出这伙人的来历,知道厉害,想要闪避,后一少年业已喝骂追来。旺子心慌闪避,纵得太猛,少年没有真实本领,倚仗人多气盛,只顾想拿旺子试手,发威出气,去势又急,一个收不住脚,被旺子无意之中撞跌在地,还踏了一脚重的,越发急怒攻心,哭喊大骂。旺子知闯大祸,意欲窜往林中逃走,不料那一带竹林太密,等到发现已自无及,被众人棍棒矛杆打倒在地,就此绑起。如非少年受伤恨毒,想要生擒回去亲手报仇,活活打死,几乎当时送了小命。
原来那少年正是离山口两里来路张家庄第一家富豪乡绅张锦元的爱于张兴保,弟兄二人,他是老大,年才十九,业已娶有一妻二妾。小时颇有一点鬼聪明,非但会套几句八股滥调和做一些风花雪月的对子,并还欢喜舞弄刀枪,嗜好又多,声色犬马、琴棋书画无一不爱,只是没有长性。人更骄狂,见异思迁,人说爱博而情不专,他却连点皮毛都未得到便自以为是。仗着生在富贵人家,财产众多,人情势利,父母本就说他聪明绝顶,旁边的人再一奉承巴结,越发自命不凡。年纪不到十岁,大人先就说他神童。刚做了两年童生,又得了文武双全、风流才子的雅号。乃父人情甚宽,本来到处都有照应。
兴保虽然浮而不实,却会闹鬼,仗着从小娇惯,用钱随便,教读先生是个无行文人,有名的恶讼师,善弄刀笔,手眼通天,表面上还顶着一个名士的雅号,被张家重金聘来,教读多年,在一个想要求取功名、一个想要于中取利师徒二人互相勾结之下,也不知闹了多少故事。
这年应考,兴保自知所套陈文滥调多是老师改本,只可骗骗父母家人,真要上场十九无望。乃师更深知这位贵高足的本领,老东家虽然溺爱不明,并非通品,到底举人出身,做过两任知府,一任粮道,也算是个半内行,文章虽关各人命运(彼时功名中人都是宿命论者,便是才人落选,也说文章憎命,归诸运数,至多骂上几句主考瞎眼了事),但那落卷底稿拿出却要使人看得过去。以前还可拿令公郎少有神童之誉、秀发太早、最好使其敛才就范、大器晚成之言推托,如今学生年已十六,好些比他年纪更轻的童生均已应考,无法再推。东家偏又望子成名之心太切,不得不硬着头皮撞它一撞。
正苦木钟不能撞响,露出破绽,打碎饭碗,不料这位高足竟先得其心,一听要考,便向乃师秘密求教,说:”文章憎命,自古已然,老师所教格局太高,恐其不合时宜。
万一主司瞎眼,非但有失家君想望之殷,于先生面上也不大好看。先生足智多谋,如想一方法,使学生博此一领青衿,非但学生感谢师恩,家君也必有以重报,不是大家都好么?”乃师闻言,自合心意,好在对方有的是钱,由十六岁起便奉父命先学当家,无形中大权在握,尽可随意挥霍,立索千金为之营谋,连关节带枪替双管齐下,非但入学,名次也高。报喜之后,师徒二人得意洋洋,大骂主司瞎眼,再不受了人情请托,否则决不能在前三名之外。十七岁便是秀才,又是富贵人家子弟,人更生得秀美,能言善辩,这有名无实的少年才子竟越传越大,连本地官府都认为是前程万里远大之器,格外另眼相看。
兴保始而只是捣鬼装腔,欺骗父母家人,日子一久成了习惯,竟将此是金钱买来的臭功名当成真事,一面附庸风雅,在他大书房中摆上许多琴棋书画、丝竹管弦,表示他的多才多艺;一面养了好些武师打手舞枪弄剑,成群结队骑上骏马出外招摇,算是戎马书生文武双全。入学那年,便因乃父急于抱孙,人家又仰慕他的财势,娶了妻子,也是一家富户的女儿,长得颇美。娶妻不到半年,先将一个随房丫头收房为妾。第二年去往省里乡试,偏遇见那任主考颇有风骨,关防严密,无法行贿,关节不成,如非乃师一同投考,将卷子换过,几乎交了白卷。结果虽未中上,落卷还看得过,一般人不知乃师枪替,反代不平。兴保虽然落第,照样骄狂,先在省城嫖妓,归途看中一家民女,又用势迫利诱,强纳为妾,人还没有成年,身子已被酒色淘虚,偏要好勇斗狠,骑马试剑,常说:”大丈夫必须文武双全,万里封侯,我决不做那酸丁腐儒。”话虽如此,偏无恒心,稍微会了几手花拳便得意非常,自以为是。
这日见秋高气爽,一时乘兴,带了许多武师打手人山打猎。其实他这打猎照例虚张声势,专为好名,照他本人所习刀枪暗器,休说一鸟一兽都打不到,本身还要好些人随后保护,美其名曰借此演习兵法,观看山川形势,以为将来立功绝域之契。并说诸葛武侯身统十万大军六出祁山,与盲瞒司马逐鹿中原,纶中羽扇,指挥若定,照样鼎足三分,何尝亲自动武?等到随行武师打手打来野兽,回到家中却要逞能居功,大言不惭,仿佛追飞逐走均他一人之力。方能有此大获。有那心机巧的武师故意把那野兽打个半死,再由他收全功;或有野兽经过,乘他发箭之时暗放冷箭,在旁相助,打倒便算他的。出手的人固是立得重赏,兴保也必以此自满,仿佛一个专喜说谎的人日久成习,听的人还在怀疑,他本人已先相信,竟将自家所说的假话当成真事。虽是一个浮嚣荒淫、狂傲无知的纨挎少年,因其家财豪富,用钱如水,只能讨得欢心,从无吝啬。这些爪牙豪奴对他分外恭顺,也颇忠心。
前年兴保因听人说左近有一孤儿,名叫旺子,聪明能干,能耐劳苦,常来书房窗外偷听读书,往往半日不去。先是一时好奇,想博善名,又听一武师说旺子体力甚好,如其学武必有成就,打算收一得力书童,并还显他豪侠好义,提拔寒苦。不料对方竟不识抬举,怎么威迫利诱俱都不肯,并有决不与人为奴之言,不由大怒,犯了少爷脾气。因那书房邻近花园旁边,墙外便是树林,旺子常往偷听读书,自己书房早已成了挂名差使,除和乃师勾结,装些斯文,欺骗乃父,冒充才子而外,极少前往,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兄弟和两个小舅子在内读书,便告老师,见了旺子立时命人驱逐,不许偷听。旺子也觉那老师不像好人,酸气先看不惯,心生厌恶,不愿再去。
本已无事,兴保彼时没有现在骄狂强横,也未想到打他,偏巧同庄刘大公是他岳丈,刻薄成家,最善用人,看中旺子能干,想要收他为奴。另外还有一家富户也是这样心思。
两家先后命人往说,均被旺子拒绝,并说,”我一贫苦孤儿无田无业,既不当官,又不应役,只不犯法,便可凭我力气吃饭。要我做事容易,讲好工钱日月决不误事。我不该谁欠谁,无缘无故要我长期做人奴隶死也不干。我虽年轻,没读过书,却晓得做人的道理。将来长大,我还要去做事,不能一辈子都在你们有钱人家脚下随便受人打骂。”并还说了几句这三家为富不仁的闲话。去的豪奴全都大怒,想要打他,被众村人劝住。回去一说,都有了气,立时传话村中农人准也不许用他。如非有一老年纪人在旁解劝,当时便要绑来吊打。
兴保比旺子年长不过几岁,本来认得面貌。当日打猎回来,因所得野兽甚多,正在说笑得意,见一村童由隔崖飞也似急驰而出,冲向人丛之中,本就发怒,想命人抓回喝骂,问其如何这样大胆,敢在自己人丛中冲过。忽然认出那是旺子,想起前去年所闻狂言,也没和人说,断定对方不敢还手,意欲打倒,显他本领,亲身赶上,满拟两拳一脚便可打倒在地。原无杀人之心,不料身太虚弱,所练几手花拳全不济事,手还未出,人先被人撞倒,伤还不轻。自出娘胎连重话都未受过一句,第一次吃到这样苦头,又禁不得一点痛苦,痛得直哭。事后想起,平日自命英雄才子,将来还要尽忠报国,万里封侯,马革裹尸尚非所计,如何一个英雄豪杰,被人一撞便号哭起来?众目之下已极难堪,何况对方又是平日看得猪狗不如的放羊娃,这人丢得太大,脚又踏得骨痛欲裂,寸步难行,越想越恨毒,怒火中烧,觉着当时杀死都不称心,意欲生擒回去慢慢折磨,亲自下手,日夜吊打,直到打死为止,以消恶气。经此一来,旺子虽然侥幸把命保住,狗子张兴保也全仗此一念没有引出别的乱子。
旺子深知对头厉害,以前村人喊他回去为各家做工,全是那些农人怜他孤苦,人又能干,以为日久事冷,仗着所种的田都是张家所有,豪奴多半相识,只向两个为人较好而又有权的豪奴求情,说了许多好话,便喊回来,上面的人并不知道,也见不着。原是瞒上不瞒下,并非真把人情托到。也是双方贫富悬殊,轻易也见不到,才得无事。后来王老汉奉铁笛于之命令其移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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