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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第1页）

一

无论过了多少年，李商隐依然记得那年向好友令狐绹辞行时的情景。令狐绹的表现是那么令人印象深刻。

“令狐老哥，兄弟过几日就要去泾州王茂元那里做事了，今天特来向你辞行。”

令狐绹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恢复平静：“义山，你可想好了？泾州此去山遥路远，恐怕路上不好走吧？”

每一个字，令狐绹都说得很用力，特别是“山遥路远”这四个字，明显让李商隐感到不自然。

他依旧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老哥，我主意已定。不管去哪里做事，我永远不会忘记令狐家的恩情。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你说对吗？”

令狐绹冷冷地觑了李商隐一眼：“那是自然。既然你愿意去，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尴尬而简短的道别后，李商隐起身告辞。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令狐绹的目光骤然冰冷。

“李商隐，你做得未免太不地道了！”

令狐绹记得，那是唐文宗大和三年（829）的一个傍晚，老爹令狐楚让自己赶紧去书房，说是有事相告。

刚进门，令狐绹一眼就看见老爹身边站了个身形消瘦的青年，手里拿着一些文稿，正请老爹指点。

只听令狐楚评价：“你的诗文很有功底，文采也好，只是题材不实用，于仕途无益。”

青年躬身请教：“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要学写骈体文才好啊！”

青年有些局促：“晚生此前从未学过骈文，读得也很少。”

令狐楚极轻地笑了一下，眼神中分明是鼓励和赞许：“那就开始学吧，凭你的资质和功底，学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感谢大人指点，我愿意朝这个方向努力。”

令狐楚点点头：“你不妨常来府上，和我的子侄们一起切磋。”说着，令狐楚指了指门旁：“这是我的儿子令狐绹。”

然后又对令狐绹介绍：“他叫李商隐，以后你们就在一起好好读书。”

令狐绹生性洒脱，上前一把攥住李商隐的手，潇洒地说道：“李商隐，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有事尽管开口。”

“老是这么直肠子，让义山见笑了。”老爹半批评半戏谑，让令狐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顺着手臂抬头看去，发现老爹正盯着稍显尴尬的李商隐，眉宇之间尽是欣赏。

二

令狐家的大门，微笑着朝李商隐敞开了。

在令狐府上，李商隐来去自由，包吃包住，如同自家人一样。实质上，李商隐只能算令狐公子们的伴读，只有令狐楚从不把他当外人看。

令狐公子们学啥，李商隐就学啥，特别是骈体文的写作。

凭借极高的天赋，李商隐没多久就把骈体文的写作套路熟稔于心。

令狐楚越来越喜爱这个天才青年，时常夸他天资好、悟性高，也总会捎带着批评令狐绹：“同样都是学习，怎么义山这么优秀？再看看你，能不能上点心！”

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学习之余，令狐楚还经常给李商隐讲述往事。作为才华横溢的一代骈文高手，令狐楚从李商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很希望在有生之年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后辈，和自己的儿子在仕途上相互扶持、共同进步。

此后，令狐楚调任郓州节度使，令狐家的子侄一个没带，单单带了李商隐。

想到这里，令狐绹感叹：“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义山，你总说要和我共同进退，为何转眼就各奔东西了呢？”

李商隐，是流着眼泪离开令狐家的。

投奔王茂元，等于背叛了旧主。可他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模糊的双眼望向远方，李商隐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回到了那段尘封许久的昏暗时光。

两岁伊始，李商隐就在父亲获嘉县令李嗣身边接受启蒙教学。他天性聪敏，很少让父亲费心。

有时读书入了迷，李嗣颇感心疼：“孩儿啊！你才这么小，学写那么多字，累不累呀？”

李商隐机灵地眨巴着眼睛：“父亲，我不累。”

然而，这就是他童年仅存的温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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