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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第1页）

曹隆鑫

已经有好多年了，和雷总往来的每一笔业务都像是在嚼鸡肋。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在雷总这里倒是没碰上，虽然赚得少，但终归是赚，所以这块鸡肋一直没扔。

我除了做点生意，也买些石来玩。石要似山，要有山的雄姿；似剑，带着剑的锋芒；似笋，直插云霄。在生意场上累了，赏这样的石，也是在养自己的精气神。

雷总去了敬老院，还没回。我在雷总公司附近溜达，不想竟邂逅了这尊双峰石。一尺来高，底径有盘子般大小，妙在峰腰处还若隐若现着两枝蕨。大概是远古一场惊天动地的造山运动，将这两枝或许当时正在谈情说爱的蕨封存在了石里，虽是厄运，却也未尝不是幸事，有谁的情爱能保持得这样天长地久呢？

和雷总这笔业务谈得不咸不淡，临走时，雷总似带着歉意，一直送我到车旁。我拉开车门的时候，忍不住炫耀了一下车厢内摆放的这尊双峰石，还特地要雷总留意峰腰处这两枝已成化石的蕨，似乎要以此证明自己此趟并非虚行。

雷总探下身，手情不自禁地摸上去，看样子，他也喜欢上了。

雷总说：“我办公桌上有一尊石，放了二十来年了。”

雷总漫不经心地这样一说，倒让我兴致大增。我在想：“那是怎样一尊石呢？我怎么从没见到过呢？和什么样的石待在一起，也可从侧面探知此人会有怎样的秉性。和雷总相处久焉，却因生意的原因各自暗藏心机，这回不妨借观石之名好好探探雷总的庐山真面目，对以后生意上的把控未尝不是好事。”

我立即转身，装出不睹不快的样子，要雷总带我去看。雷总有些许意料中的不情愿，可是又磨不开脸面。雷总前面走，我紧随其后，两人又走进了办公室。

雷总的办公室和绝大多数老总的办公室相仿，这便让我一时大意，竟疏忽了雷总办公桌上的一尊石！我的脚刚踏进雷总的办公室，我的眼光就立刻落在了雷总的办公桌上。

看见了，一尊拳头大小的石。论颜色，搁在路边没人会正眼看它；论形状，有面圆滑，有面有棱角。其他，我真没看出道道来。

我望向雷总，雷总走过去，手已经搁在石上，不说话。

我凑上前去，说：“雷总，这石，还请您指点指点。”

我玩石也有些年月了，以为自己颇具一点眼光，没想到在此石面前我竟全无知觉。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尊普通的石。

雷总说：“它救过我的命。”

雷总像变了一个人，与其说是在跟我说话，不如说是在跟石说话。

雷总说，那年，他骑着一辆当当响的自行车过一道山崖，就是这石绊倒了他的自行车，让他重重地摔了一跤，脸上火辣辣地疼，用衣袖一擦，还有血丝沾在上面。雷总恼羞成怒，正想一脚踢飞这块石，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只见百步外的山崖上滚下一块巨石，它裹挟着大量泥沙，一瞬间，就把前面的道给深埋了。

雷总说：“生意场上对我使绊儿的人，我从来不恨。”

（原载《天池小小说》２０１８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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