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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刘姥姥一只反哺的母蝗虫虽然卑微却知恩图报(第1页)

刘姥姥寡居村妪,本与女儿女婿在农村过着艰苦的日子,后因女婿狗儿祖上与四大家族中的王家攀亲连过宗,就数次赴贾府打秋风,靠着贾府施舍,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生活。

刘姥姥在大观园中的穷开心以及后期的知恩图报,是《红楼梦》中鲜有的专门着墨,刻画了贫下中农的生活和心理状态,也丰富了《红楼梦》的艺术价值。

当乐队在台上扭动着身体调皮地吼着《穷开心》的时候,我仿佛看到刘姥姥戴着满头花朵扭动着腰肢演绎老来俏。穷,并开心着!即使不开心,也要努力开心着!刘姥姥给贾府带来了无数的欢声笑语。

刘姥姥是《红楼梦》里的一个小人物,登台之初,就为其设定了能量值,乃“千里之外,芥荳之微,小小一个人家”。

刘姥姥社会地位低,在故事情节设置中作用却不小。如果说红楼故事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图画的话,刘姥姥就像一只横跨整幅图画的蚂蚁,穿越了贾府的兴和衰,历经了大观园的欢笑与呜咽。

当然,林黛玉给她取了另外一个绰号,把卑微的刘姥姥从蚂蚁更进一步降为母蝗虫。

话从黛玉口中说出,许多人认为,黛玉看不起劳动人民,却不知曹雪芹此处是一举三得。以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洋相百出对比黛玉进贾府时的小心翼翼、四处留心以及后来的寄人篱下;用刘姥姥的“食量大似牛”“大嚼”,对比黛玉因病长期膳食不佳,当然也刻画了刘姥姥的纯真朴实;以刘姥姥的见识对比大观园中不同社会阶层的立场、见识,来反映残酷的社会现实和天然的贫富鸿沟。

刘姥姥几次进贾府,闹了不少见识上的笑话,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事情,在古代也十分常见。

刘姥姥并不姓刘,就跟贾母不姓贾一样。虽不姓刘,却有如“文刀刘”般“文武双全”,有二人转演员一样的“绝活儿”,通过肢体、表情,经常把一众人等逗得开怀大笑。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

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叫“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撑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说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肏攮一个。”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刘姥姥叹道:“一两银子,也没听见个响声儿就没了。”

众人已没心吃饭,都看着他笑。

这句“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将她的谐星气质展示得淋漓尽致。当然,聪明的刘姥姥是为了逗贾母开心才积极配合的,对凤姐和鸳鸯的捉弄并不介怀。

凤姐儿忙笑道:“你可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刘姥姥笑道:“姑娘说那里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可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个笑儿。我要心里恼,也就不说了。”

除此之外,她还宛如一个故事大王,说起故事来十分能“吸睛”和“涨粉”,随口一个“雪里抽柴”的故事就把大观园的公子、姑娘及老夫人、太太们说得有如身临其境、深信不疑,让人不得不佩服她这真本事。

那刘姥姥那里见过这般行事,忙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寻些话出来说。彼时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他们何曾听见过这些话,自觉比那些瞽目先生说的书还好听。

那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头一个贾母高兴,第二见这些哥儿姐儿们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

这哪里是普通演员,简直就是表演艺术家,甩开如今许多搞艺术的一些人不知多少条街。

刘姥姥深知自己必须当好逗乐的表演者,配合导演王熙凤不遗余力,因为———有求于人。

对纨绔膏粱来说,她算哪门子的姥姥?不过是过来攀亲打秋风的母蝗虫罢了。母蝗虫却有母蝗虫的生存艺术,要知道,刘姥姥即使是在求人的过程中,仍保持了村野老妪所能保有的礼节和尊严,体现了极大的生存智慧。

这里只说母蝗虫刘姥姥的反哺。

母蝗虫过后,贾府可没有遭遇寸草不生的大劫。一进贾府时,刘姥姥得到王熙凤拔下的一根寒毛———二十两银子,极大缓解了家庭经济压力。田地里丰收后,刘姥姥立马着手报恩,将地里头茬“现撷的瓜儿菜儿”送过来孝敬贾府,压根没有非分之想。谁知机缘巧合,意外做到了精准服务,非常对贾母的脾胃。这次不光见识了上等人家的生活,还获得更多恩赐,感激涕零而归。

从再进贾府的这次表现来看,刘姥姥本性善良,知恩图报,并不是贪得无厌和索求无度之辈。从她实心实意替巧姐取名、分析病因找治疗方法以及后来受命托孤,不远千里解救巧姐来看,这哪是母蝗虫做派,简直是老黄牛精神!

更重要的是,她不只是力所能及去回报,更是倾其所有。

“偶然济刘氏”,贾府本是做了一次连微公益都算不上的慈善,却无意间成为一个赚翻了的天使投资人———投入少,回报大!

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这就是中国农村社会中无数刘姥姥身上最大的闪光点。

农民很朴实,对权力阶层的一点点善意都感激不尽,而且会在适当的时机,用一个特定群体的良心,反哺一个时代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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