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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儿一早起来,修婆婆说今天郡主要从宫里回来了,她想着这回不可避免地要去拜见她了,她收拾妥当,修婆婆又向上次一样拿来头面首饰,想精心给她打扮打扮,不过却这次却被湫儿婉拒了。
修婆婆是一番好意,她自然知道,可她通过上一次的事,已经明白,郡主不喜欢她这个人,即使她打扮的再好看,她也不喜欢,那何必在为难自己,穿上自己不喜欢的衣裳,戴上沉重的头面去讨好她呢!
她想着看着身上常穿的这件淡紫色的衣裳就挺好,她出门去找青淮、走过廊下,见院前的木椅上鹰扬低头在剥石榴,他粗笨的手掰开石榴,手法很巧,先是挖开空头,再慢慢地掰成四瓣,然后小心地用指腹把石榴一点一点拨弄下来,放到旁边深底琉璃盏里头,颗颗石榴娇红水灵,刚攒了一把,就被同坐的青淮一把抓起,仰头全部丢进嘴里,一侧的腮帮子鼓起来,抿嘴压出汁水,“真甜,吃石榴就要这么吃才爽快,”
鹰扬低头嘿嘿地笑,他肤色又黑了些,抬头看见了湫儿,见他双目黑漆有神,冲湫儿打了个招呼。
“湫儿姑娘,吃石榴,”说着,他丢过来一个又红又饱满的,湫儿单手接过,好大一颗,她又换双手握住,开口想问江如济去哪了。
青淮对着院子前的荷花池,一阵发射,数不清的石榴籽在空中一闪,无声落入水中。
她拍拍手,对鹰扬说:“你别剥了,我都快吃饱了,”她指着石榴树说,“这是修婆婆种的,真是好吃,西南可是吃不到的。”
“西南怎么样了?”湫儿关心地问道。
“不怎么样,唐老将军归田后,西南就是金家小侯爷在做主,他把兵权交给了金连季,自己图个逍遥快活,金连季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西南有当年和靖王的余党,给西南来了个大围剿,搅得怨声载道,结果怎么样,西南二十八寨齐齐造反,现在还拱出个什么城主,叫落崎,我们打了几次,都没有见到庐山真面目。”
“那江少主,是不是又要去西南平叛了?”
“少主暂时不去,他要去闵地对敌二皇子的大军。这不把我们都招了回来,很快,四方江门旧部都回到京都,去和唐舒瀚将军会师。”鹰扬站起来,偷瞟了青淮,见她笑的明媚,没好气的别过脸去。
“郡主回来了,”修婆婆走过来,道:“湫儿姑娘,快随我去拜见郡主吧!”
话说着,见樊霜郡主正向他们走来,她对身旁的琴婆子说:“冬月将至,沅陵存粮只怕不够,去和我母家说,尽快去各地征粮,不可耽搁大军出发的时日。”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琴婆子向后退去,湫儿才看到江如济在后面跟着。
“气氛不对啊!”青淮小声说,说话间,樊霜郡主瞧见他们,径直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湫儿见她红了眼眶,似乎竭力让自己冷静,才会和琴婆子交待本不该她去做的事情一样。
“见过郡主,郡主安。”
樊霜目光默然扫过青淮、鹰扬,最后落在了湫儿身上,湫儿被她盯着难受,也跟着行礼:“湫儿拜见郡主,湫儿又来侯府,给郡主添麻烦了。”
“你既然知道是给我儿子添麻烦,怎么还不离开?你难道不想想,我儿子和你在一起,对他有多不利吗?”
“没有不利,事情已经发生了,湫儿只是被她师父牵连,而他师父是无辜的。”江如济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从小被打到大的他,第一次敢和她的娘亲面对面硬刚,琴婆子看着樊霜的脸,又青又白,知道她被激怒了。
“无辜,说道无辜,你爹现在还在刑部大牢,你怎么不想着去救他,还有心思去袒护一个无关的人。”
江如济微微垂眸,“请阿娘别太担心,阿爹暂时没有大碍,帝后已经向我承诺过,等找到下毒的真凶,云垚子他们就可以洗脱嫌疑,阿爹就可以回家了。”
“说的好,他们是指谁?”樊霜郡主的声音由刚才的沉静冰冷,转而又高又尖锐。江如济见母亲失态,红了眼眶,手也在微微颤抖,竭力在压制怒火,等他开口说话。
“还有谁,不就是云垚子师徒吗?余天凌和湫儿呗!”青淮抢在江如济前面说了出来。
江如济面色一变,这个青淮总有一天要害死我,樊霜郡主把目光从青淮身上移到江如济这,一字一顿,“那个余天凌是谁?你来说!”
“啊,余天凌不就是云垚子的徒弟吗?”青淮心想郡主今天是怎么了,鹰扬一手拿着琉璃盏,胳膊碰了下青淮,小声道:“你别说了。”
只见樊霜上前一步,又问:“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余天凌是谁?”江如济面对母亲的逼问,心下猜想:看来阿娘知道余天凌是父亲私生子的事,至于她怎么知道,现在也无暇思考了。
但是这样直接说出,对母亲未免太残忍了,试想一下,一个自己挚爱的人,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如今,还给自己带回个私生子。
无论如何,直接说出来,都太残忍,江如济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他是云垚子的徒弟而已。”
“你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骗过我。”听着樊霜郡主的话,江如济喉头一哽,他如果骗了母亲,她不是更伤心,想想欺骗一个人几十年不是更残忍吗,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在樊霜质疑的眼神里,他又说:“他也是阿爹的儿子。”
樊霜如遭雷击,呆立不动,她明知道答案,但是从儿子的口中说出,被证实的感受还是让她愤怒到发狂,她抓起琉璃盏,猛击江如济的额头。
鹰扬在惊讶错愕中,手中一空,琉璃盏已经碎在江如济的脚边,秉性刚强的樊霜如何受得了如此屈辱,她颤声指着血咕咕从额角流下的江如济道:“你爹骗我,你也骗我,你早就知道余天凌的存在,就是不告诉我,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这也不能怪少主,要怪去怪侯爷啊!”青淮看着血从江如济的额头流下,沿着左脸,流到脖颈,气愤难平。
鹰扬拉着她,“你能不能别说了,快给少主拿药!”他拖着青淮下去,他知道说的越多,少主越惨。湫儿前所未见,一个母亲能下手那么狠,说那么恶毒的话,她心疼地上前握住江如济的手,他的手冰凉凉的。
“你给我滚,带着这个女人滚出去。乳娘,把他东西都给我丢出去。”
琴婆子带着几分犹豫,“小姐,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呀!再说,你让少爷去哪呀!这就是他的家。”
“让他消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少爷,你要不先带着湫儿姑娘离开,等郡主消了气在……”
“有劳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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