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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暗表,原来您甭看这许开山表面上吃尽穿绝,使奴唤婢,过得神仙一样的日子,实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有本难唱的曲儿,就拿他这三个子女来说,就让他时常是唉声叹气,惆怅不已。
原来,许开山和自己的原配,以及后来纳的两个小妾,一共生养了两男一女。
这老大叫许聪,今年四十多岁,仗着他们老许家是家大业大,这位许大爷,是吃喝嫖赌抽,无一不精。寒门出孝子,富贵多败儿,这许聪便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多年来对家族的生意是不闻不问,只知道伸手要钱,而且几乎从不回家,整日里混迹于太原府的烟花柳巷之中,和一帮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是寻花问柳,斗鸡走狗。
这老二是个女子,名唤许娇,多年前便嫁往他乡,好些年也难得回家一次。
老三叫许莽,人如其名,整个一莽撞人,大老粗,虽说也能帮着老头儿处理点家务什么的,但是天资有限,实在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老头儿不放心,只能让他跟着自个儿的管家在生意场上打打杂。
你想老许家万贯家财,富甲一方。但是摊上这么两个儿子,能说放心得了吗?要说那女儿,那年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个外姓人,更指望不上。
咱们书归正文,自打房书安探望过这位许开山,过了不多日,且说的这一日的平明,这天儿啊刚蒙蒙亮,房书安就听得外面有人叩门:老爷醒醒,房老爷醒醒。
老房迷迷糊糊,听着像是府衙之内的老管家忠伯,大脑壳心中纳闷,心说话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事发生?想着老房一边披衣而起,一边隔着窗户就问,呃,忠伯,什么事情,这大清早的。
啊,老爷,你快起来看看吧,府衙门外啊,那老许家的人前来报丧了。
老房一听,咝,噢?难不成是那老许头许开山过世了?想着房书安三两下收拾停当,出里屋过客堂,刚一到前院,就见院子当间站着俩人,这俩人都是头顶麻冠,身披重孝,一见着房书安出来了,俩人扑通跪倒,是纳头便拜,一边磕头一边哭:房老爷,呜呜呜,老人家,他,过世了。
你看山西这地界儿啊,有这个规矩,家老人不在了,这儿女出外报丧,往往是披麻戴孝到了亲戚家门口,不管有人没人,先在院子里磕个头。
且说老房紧走两步,俯下身去把俩人儿扶起来,再一细看,来者非别,正是许开山他们家的长房长子,叫许聪的便是,可这时候再看许聪,哎吆,哭的跟个泪人儿相似,后边跟着的是一个仆人。
老房就问:呃,先不要哭,许聪啊,老爷子什么时候去的?
许聪闻言,口打唉声:哎呀,房老爷,老人家这连日来便滴水未进,早都不行了,今日寅时刚过,我就听见老爷子屋子里的丫鬟惊声尖叫,结果赶去一看,呜呜呜,人已经不在了,呜呜。
老房一边听着,一边很有些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个许聪,这也就是当着他的面,做做样子,噢,你老爹在日,从没见你回来探望过哪怕一次,现在人死了,你倒尽起孝心来了,如此惺惺作态,这老房啊,打心底里瞧不起这道号人。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还怎么说,老房接着就问,二汝子跟老三也赶回来了吧?
这二汝子是山西本地的叫法,就是说老许家的二姑娘。
许聪一边擦拭眼泪儿,一边点点头,嗯嗯,都回来了。
老房听完了,心中冷笑,心说话了甭问,这都是听着老头儿不行了,这回来呀是来分老头子的财产来了。
简短解说,老房听完了,打发大爷儿先行回去,他自个儿收拾一番,便亲自前去,许聪躬身谢过,带着仆人边走边哭,自行离去不表。
这时候啊天尚未大亮,因此这大街之上是路静人稀,及至老房收拾停当,带着大哥黄荣江,二哥黄荣海来在南关外的老许家切近,就听得院子里头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声。
老房心说,想必是老爷子故去,家人伤悲,故而啼哭。
可又走了几步,再一细听,不是那么回事,老房就觉着,这女子的哭声极为凄切,似乎在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老房就是一愣,咝,嗯?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挥动鞭子的声音,嗖儿~啪,啪,啪,同时还有男人的喊叫声,我看你这个小贱货,招是不招,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就活活打死你,让你给老爷殉葬。日儿~啪,啪。
这鞭子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胆寒,跟那炮仗差不多少。
老房那多年来抓差办案,这种事儿是行家里手,当时一听这动静就明白了,这分明是有人在动用私刑,拿鞭子抽打府里的某个女子啊。
老房把大脑袋一晃,噫嗯,在我老房的治下,还有此等事故,这还了得。
这么想着,脚下加紧,不多时便来在许府门前,仰脸儿一看,就见门前是挽联高挂,白幡高挑,进得院内,就见院子当间搭着灵棚,祭祀用的纸马香锞,油灯蜡烛一应物事,早已悉数齐备,可能因为天气尚早,上门的三亲六故并不太多,老房看了两眼,心说看来啊这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老爷子死呢。
几个仆人一看房老爷来了,不敢怠慢,接着老房来在中庭院落,老房寻声音往西跨院一瞧,就见月亮门洞后头的院子当间,一颗柿子树上,有个年轻的女子被几根粗大的麻绳死死绑在树上,那绳子都恨不能给勒到肉里头去,再一细看,就见这一女子脑袋耷拉着垂在胸前,满头的青丝发散落开来,身上穿着青紫色的单衣,这时候已经被鞭子给抽的是东一道西一道,裂开了不少口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嘴里还在不住的呻吟。两旁边正站着几个仆役,手里挥舞着牛皮扭成,沾了水的马鞭,一个个人来回走动,是凶神恶煞,看这样儿是当场就想要了这小姑娘的性命。
老房一看,心里是非常不悦,心说话了,任是这一女子犯了什么罪,自有朝廷的王法在,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动用私刑,真当我房书安是个牌位吗?
想罢多时,老房一瞅身旁的两位结拜大哥:噫嗯,我说二位哥哥,你们过去,把那鞭子给我夺下来,把那女子给放下来,让人着大夫给好生看治。我去问问这家的主人,看看这大丧之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黄荣江黄荣海啊跟随老房多年,向来急公好义,听老房这么交待,当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急吼吼跨过月亮门洞,来在西跨院,他们也没跟这几个下人打招呼,啊噌噌,就扑上前去,一把夺过这奴才手中的马鞭,而后双手一角力,咔嚓,把那鞭杆儿给折为两段。
两旁边的那几个恶仆一瞧,正待发怒,再一细看,眼前这俩人身着官衣,头戴官帽,腰间都斜挎着大刀,咝~当时不由得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蔫头耷拉脑,杵那儿不敢说话了。
再说黄荣江黄荣海,折了鞭子并不满足,他们眼见着这被绑在树上女子实在被揍的太惨了,这俩人儿就有些按捺不住,再加之久在乡野,老也不打仗,他们就觉着这老胳膊老腿儿就有些发痒,不知怎么的就想动晃动晃。
因此就见这哥俩冲上前去,照着几个仆役的脸蛋子,乒乓乒乓乒乓,狠狠给削了一顿大耳刮子,揍的几个恶仆是东倒西歪,龇牙咧嘴,可是呢,还不敢叫出声来,这大户人家是有尺寸的地方,你做仆人的,动辄鸡毛子喊叫成何体统?
这哥俩打完了犹不解恨,冲上前去,砰砰砰,又给几人儿来了几脚,实在了说,这俩人那手上都有功夫,因此下手之重,不逊于树上那姑娘挨的鞭子,因此,这几个恶仆实实惠惠的被揍了个呛,是紧咬牙关,趴地上满地打滚。
一旁围着的看热闹的几个丫鬟婆子,也都静悄悄站立一旁,不敢声张,都给吓坏了。
揍完了,这哥俩胸中这口恶气才略微消减,就见老大黄荣海用手点指这几个恶仆:哼,我说你们几个狗屎的奴才,都是当下人的,何必如此恶毒呢?快些把这姑娘放下来,同时去请郎中为他调治伤症。腿脚慢一点,小心你们的骨头。
其中一个仆人龇着牙,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揉了揉肿的跟馒头似的脸蛋子:呃,黄老爷,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啊,这,这都是大爷的主意,我们做奴才的,上支下派,身不由己,您说您犯的着跟我们生气吗?
哼哼哼,黄荣江心说,我岂能不知是你们主子的主意,你们也有这份狗胆?只是你们同为仆人,下手之时竟然如此狠辣,我又岂能不帮你们长点记性?想着黄荣江断喝一声:唗儿,休要多言,你们大爷那边我自有交代,你们快去照我方才说的话去办。
呃,是是是,好好好。说着几个仆人一瘸一拐来在树下,一边龇牙咧嘴,咝哎吆,一边七手八脚把树上那姑娘解下来,扶着进了跨院的一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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