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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曾蒲等人周旋许久,秦佩仿似绷紧良久的弓弦,早已疲惫不堪,干脆在榻上躺下,长嘘一口气。
李隐兮却不肯让他清净,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ldo;怎么未回长安?&rdo;
&ldo;心下惦念隐兮兄安危,故而前来探望。&rdo;秦佩没好气道。
李隐兮靠着墙,把玩着手中纸扇:&ldo;让我猜猜,莫非是……朱子英?&rdo;
秦佩轻哼一声,权当默认。
李隐兮用扇柄敲敲他的头:&ldo;反正你我二人闲来无事,不如将这几日的变故梳理一下?&rdo;
秦佩双眼微合:&ldo;那日在曾蒲家的筵席上,朱子英塞给我一张绢帛,让我第二日卯时到城郊子虚亭。我便一人赴约,道旁有具尸首,亭里是曾蒲。&rdo;
&ldo;哦……&rdo;李隐兮思索道,&ldo;那倒巧了,那日黄吕氏给了我一把铜钥匙还有一张草图,在半道上截住我的也是曾蒲。&rdo;
&ldo;其实去子虚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rdo;秦佩道,&ldo;范铠尧、曾蒲、朱子英、黄泽泊、黄吕氏、崔长史等等,这些人个个面目分明。可我这人有个毛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我多半不愿相信。&rdo;
李隐兮轻笑道:&ldo;因为黄泽泊被杀在先,我们便以为他本无辜,顺带着黄吕氏与朱子英也洗脱了嫌疑。&rdo;他口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ldo;在万州收到密信的时候,我便有个先入为主的推测,那就是洛京官吏以范铠尧为首沆瀣一气贪污亏空,黄泽泊有所察觉而被灭口,而曾蒲作为他的继任,必然从中获利。&rdo;
&ldo;曾蒲也确实不负众望,一直冲在最前面,担当这个跳梁小丑。&rdo;秦佩淡淡道,&ldo;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倘若我们依然以为自己是被人跟梢中了圈套,就未免太蠢了,从头至尾此事怕都是一个设好的埋伏,只等着李兄来跳啊。&rdo;
李隐兮在他身侧躺下:&ldo;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过一月,你我同榻三次,三千年的缘分,嗯?&rdo;
他有意岔开话题,秦佩却毫不领情,&ldo;于是,破解此事的关键全系于李兄一身了,其一,密信是谁捎给你的?其二,他们出于何种目的要设计李兄?&rdo;
李隐兮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ldo;以环兄,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毛病,总有天会害了你。&rdo;
秦佩只淡淡看他,默不作声。
&ldo;捎给我密信的人,你大可不必怀疑,他让我插手此事无非是让我历练一番,&rdo;不知是否刻意,他压低的话音喑哑,听在秦佩耳里却别有些暗昧味道,&ldo;你还不明白么?你我偶然出现根本不在他们算计之中……&rdo;
两人靠的太近,呼吸相闻,秦佩把他推远了些:&ldo;黄泽泊谋反一事是大理寺审定,中枢众臣亦有过问,何况倘若圣上不曾首肯,三司会审又如何会判他腰斩?&rdo;
秦佩起身在室中踱步,口中念念有词:&ldo;若黄泽泊无辜,我等来就是为他伸冤,那黄吕氏与朱子英便与此圈套毫无干系;若黄泽泊确凿有罪,那他们幽禁我们便是为了灭口。&rdo;
李隐兮侧卧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看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ldo;不对!&rdo;秦佩猛然转身,&ldo;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弃车保帅。试想,到底是什么惊天秘闻,让黄泽泊宁可以莫须有的造反罪被判腰斩,也要拼死掩盖?&rdo;
李隐兮坐起来,微微扬声:&ldo;以环兄,营建西京你知道要用多少银子么?&rdo;
秦佩负手而立,目不斜视:&ldo;恒河沙数。&rdo;
&ldo;都畿道官吏自河南尹范铠尧而下,利用迁都数年中枢虚悬之便,挪用大量官银并借机苛征杂税、中饱私囊,&rdo;李隐兮不露形色地站在秦佩身前,&ldo;可惜,再天衣无缝,也有东窗事发的一日。于是你们便想出了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用黄泽泊造反一事搅浑这潭死水蒙混过关,我说的没错吧,范大人?&rdo;
击掌之声传来,范铠尧带着崔长史朱子英几人站在地道口,面色阴沉。
李隐兮拾阶而上,丝毫不忌惮对方狠辣笑意,秦佩踌躇片刻,亦缓步跟上。
&ldo;李公子再近一步,恐怕就要撞到刀口上了。&rdo;范铠尧道。
似是证明他所言不虚,他身后爪牙纷纷拔剑,映着地道内的摇曳烛光,很有几分修罗场的味道。
李隐兮在离剑尖半寸处停步,笑道:&ldo;得与范大人倾谈,纵有刀山剑树,又有何惧?&rdo;
事态危急至此,他却言笑自若:&ldo;何况佛经有言,&lso;死入恶道,刀山剑树&rso;。鄙人虽不算大慈大悲,但也决非大奸大恶,无间地狱恐怕还轮不到在下吧?&rdo;
秦佩在他身后,微微眯起双眼。
第19章诚知暂别那惆怅
&ldo;老夫倒是没想到来送死的人竟然会是两个弱冠少年。&rdo;范铠尧依旧仙风道骨,看不出半点惺惺作态。
李隐兮不以为意:&ldo;范大人胆子倒是不小,倘若来的不是哪个寻常官吏,是皇长子,你又待如何?&rdo;
&ldo;皇长子飒沓不羁,根本不会插手这种世间俗事的。&rdo;
李隐兮气定神闲:&ldo;那若是来的是赵相、周相甚至是顾相中的一个,范大人也有办法全身而退么?&rdo;
&ldo;哈哈哈,&rdo;范铠尧抚须大笑,&ldo;老夫浸淫官场数十载,见过的官怕比你见过的人还多。后生不妨想想,若是老夫手上没有后招,又如何安然至今?&rdo;
&ldo;是么?&rdo;李隐兮叱笑一声,&ldo;你又知道我是何许人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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