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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后,来贵家把虎儿叫到屋里关上门悄悄地问:“虎儿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兄弟在部队出了事?”
虎儿蹲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双眉紧锁不做声,急得来贵家上前夺下他的烟袋,“民儿到底出啥事了?你说啊!你想把娘急死不成?”“。
“娘没事,别听那些半大小子的鬼话,他们竟瞎闹腾!民儿是啥人咱还不知道。”
“哼。别在这说宽心话了,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还是放聪明点,赶紧写份声明同民儿断决关系,免的全家人受牵连”风宝不知何时来到屋外边说边推开屋门,走进屋。
“你胡说啥!快滚回去!”此时的虎儿本来就有一肚子气没处发,风宝的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虎儿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打了妻子一巴掌。
“你就是对我有本事,到时候全家人都跟着挨斗看你有啥本事,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风宝气哼哼地哭着跑出去。
“娘您别听她胡说,俺兄弟没事的,您放心吧!”虎儿转过身来安慰娘。
来贵家心里啥都明白了,强忍着悲痛说:“没事就好你回去吧,别跟你媳妇吵了”。
“娘俺走了,你!歇着吧!”虎儿忧心重重地走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2)
(2)
儿子走后,来贵家插上门,一碇坐在椅子上,两行热泪顺着岁月沉积的沟壑脸颊流到脖子里下来:“儿啊,你现在咋样了?”小儿子自从58年参军到如今已八年了,八年来立了两次功,现在已是连长了,怎么又成了反革命了呢?她咋也想不明白,不行俺要去看看。打定注意后,她连夜蒸了两锅地瓜面窝头,拿上家中所有的钱,带上小儿子给家中写的信,她要千里寻子。
蒸好窝头打点好出门要带的东西,来贵家躺在炕上,本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早起好赶路,可是反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过去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民儿是自己最小的儿子,这孩子生不逢时,生下他没几天就赶上鬼子进村扫荡,他三哥死了,他爹疯了,自己被这巨大的变故打击的痴痴呆呆的,没心思管他,多亏他两个哥哥抱着他,东一家西一家地要口奶吃他才勉强活下来,饿的个孩子皮包着骨头,都出满月了还没有人家刚生下来的孩子大。后来为了生存两个大儿子出去卖馍馍,自己在家要推磨蒸馍馍做吃做穿,还种着七亩地,地里家里两头忙,还要照顾他那个疯爹,根本忙不过来,小民儿基本上是她两个小姐姐看大的,当时他两个小姐姐不过五六岁,孩子看孩子时不常地磕着碰着,头上身上常常地青一块紫一块的。
有一次大约是在民儿一岁大时,玉儿抱着他出去玩,把他放到一个麦秸堆里,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起来把他给忘了,到了天黑时自己回了家,气得自己打了小女儿两巴掌,满世界地找了半天才在一个麦秸垛里找到了他。唉!我苦命的孩子跟着娘受苦了,到十来岁时才第一次吃到肉高兴的啥是的,记得当时他还写过一句对联,啥来着?好象是:幸福不忘毛主席!
他咋能是反革命那?他可是受着共产党的教育长大的,他也是受过苦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记的那是他四岁的时候,他两个姐姐领着他到集上去拾西瓜皮,在集上受到了有钱人的戏耍,他回来后哭着对我说:“娘咱们再也不喝西瓜皮汤了,等我长大了挣了钱,我让您和姐姐吃大西瓜,吃里面的红红的瓤”来贵家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泪水已顺着岁月挖掘的条条‘沟曲’流到了她的脖子里;流到了枕头上…… 。。
第一章(3)
(3)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来贵家好象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旷野上,她好象正走在去看儿子的路上,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群狗围着一个人咬,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条棍子正和狗打斗,来贵家仔细一看那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小儿子,她惊的出了一身汗,大声喊道:“民儿……”一骨碌爬起来原来是个梦。
睁开眼屋里黑古隆通的,也不知是啥时候了,披上棉袄坐起来好冷,窗户纸扑达扑达地响,起风了而且风还不小外面呜呜地响,昨天晚上天还好好的这咋又变天了,这是咋回事啊,咱只要烧香佛爷就掉腚,想起刚才的梦,机灵灵打了一个冷站,起来看看去,摸索着点上油灯,油灯顶上小小的火苗摇头晃脑地想灭,来贵家忙把旁边的灯罩拿起来扣上,穿上棉裤吸拉上鞋,来到门口拉开门插,咣铛!风把门撞开,碰在了来贵家身上,把来贵家碰了个趔趄,来贵家打着哆嗦把双臂抱在胸前,好大的风,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听到风婆婆的怒吼声和树枝断裂的声音,来贵家忙奋力关上门使劲用腿顶着门插上门插,跌跌撞撞地跑回炕前爬上炕钻进了被窝。
来贵家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体,还是觉得冷,又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这才缓过劲来。“这可咋办呢,这么大风可咋走呢?也不知是啥时候了,民儿现在咋样了?”来贵家的心里象猫抓似的,掣心拉肝地痛,反过来侧过去,象倒在烧红的鏊子,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再睡一觉吧也许天亮了风就小了”这样自己劝着自己来贵家觉得心里好受点了,使劲闭上眼让自己再睡一觉,反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把棉袄棉裤拖了用棉袄蒙住头,告诉自己什么也别想睡觉,但这觉却再也睡不着,思绪纷繁踏至,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动,赶也赶不走,躲也躲不开。
民儿这孩子就是太善良太实在,为人处事不够圆滑,五六岁时哥哥们上树掏了几个鸟蛋拿回家来,民儿见了却哭着闹着怎么也不让煮,说什么鸟蛋是鸟妈妈的孩子;十来岁时有一次宝儿他娘领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宝儿来找自己,宝儿他娘是庄里出了名的护犊子,香儿怕弟弟吃亏溜出去等在院门口,民儿回来了却不听姐姐的劝,“怕什么?他就是欠揍”挺着脖子进了院,小孩子打架本是常有的事,自己给人家赔个不是说两句好话也就没事了,没想到这时候民儿回了家,喝斥他给人家赔不事他却挺着脖子说:“他就是欠揍,谁让他嘴贱”气得自己打了他二巴掌,他还强哭着嚷:“你问问他说的啥?该不该揍?”事后才知道宝儿说他姐姐是私孩子,还骂他是疯子的儿子,一家人都是疯子。 。 想看书来
第一章(4)
(4)
来贵家同门口站岗的小战士说明自己是来部队看儿子的,小战士放她进院,并指给她:向北走,一排红砖瓦房正中的哪一间就是接待处,找谁请那里的同志帮忙。
小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已掉净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子抖抖嗦嗦地晃动着。
来贵家顺着石子小路来到小战士所指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一个面色白净,中等身材的军人接待了她,开始那个人大娘长大娘短的挺和气的,可是当她说出儿子的名字:赵玉民后,那人的脸立时阴沉下来,口气也硬的象吃了枪子:“你儿子反对三面红旗,被打成了反革命,现在疯了,住在疯人院里”。
儿子疯了,住在疯人院里,儿子疯了,一句话如五雷轰顶,那人以后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所大院的,她踉踉跄跄的一头碰到一棵大树上,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摔倒。
她仰天长叹:“老天啊!老天!俺有何罪你为何老跟俺过不去?俺有罪你让俺疯!让俺傻!让俺去死好了;却为何老是降灾于俺的亲人,俺是一个罪人,俺前世一定做了不少坏事,老天你让俺去死!求求您放过俺的亲人”想到这里她一头撞向大树。也许是离树太近,也许是连日来的劳累她已没了力气,头上只是起了个大包。
“大娘您怎么了?”门口战岗的小战士,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她。
“没、没啥”她清醒过来,小战士扶她来到院门口的小屋中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您是赵连长的母亲吧!”,她点点头说“是”一听小战士的问话她仿佛找到了救星,忙一把抓住小战士的手说:“同志,你给俺说,俺儿子到底犯了啥错?她咋就成了、、、、、、”。
“唉!赵连长是个好人只是、、、、、”小战士长叹一声,看了看另一个站岗的战士把话咽了回去,他拿出笔迅速写好一张纸条,又从身上掏出十元钱塞到来贵家手里说:“大娘这是疯人院的地址,您照着我写的路线去找王玉珲。他是您的老乡同赵连长又是好朋友,他会带您去见赵连长的”
“这钱俺不能要”来贵家说着把钱往小战士手里塞。
“大娘不要让了快走吧!”小战士说着向来贵家使眼色,来贵家心领神会,勿勿起身走了。
按小战士所指的路线,一路问着来到疯人院。找到了王玉珲,他带来贵家去了2号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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