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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早晚定省,陆茵总是早早就来了,一则她要努力表现,二则却是为了贪太夫人这里凉快,所以她每天总是第一个过来。今天不防齐也在这里,倒是意外之喜,上前给太夫人问了安,朝齐微微躬身:“国公爷来得这么早。”
齐因这几日总不见她来,心里有些着恼,看也不看她,眼风都欠奉一个,陆茵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想着近日又不曾去紫竹院,并没得罪他的机会,大概近日他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为妙。于是也不吭声,只默默地站到太夫人身旁,举着手里的团扇给太夫人一下一下打着扇子。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终究顾太夫人不忍心,见陆茵的目光落在那盘水蜜桃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说道:“你若想吃桃,叫丫头们去切了吃。”
陆茵连忙摇头,正要说话,齐却冷冷地刺了她一眼说:“难道自己屋里还没吃够?跑到老太太这里来讨吃的!”
陆茵抬头看着顾太夫人,大眼睛里已经开始汪起了水,亮晶晶的,明明白白写着委屈两个字:“老太太,我没有。”
顾太夫人看了她这样,跟五小姐齐真养的那只金毛小狗儿似的,顿时心软了,见齐板着脸,一副你丢了我的脸的样子,忍不住为陆茵说了句好话:“有没有什么打紧,我也不敢吃瓜果,正要给你们分了去。”
“……”陆茵想解释,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只是低了头,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擦了擦眼睛。
齐却还不放过她:“说话呀!是不是又觉得你爱吃的喜欢的东西就该都归了你?别人都得靠后!”
“不是的,国公爷。”陆茵又焦急又伤心,怕齐因此又误会她,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我只是看到老太太这里的水蜜桃,才知道长乐侯府今年又送桃子过来了……”
她说的委婉,顾太夫人和齐却一下就听懂了。
水蜜桃每年都能得两篓,每个主子房里都能得一盘,往年齐和陆茵虽然分居着,可也是紫竹院一盘,云萝院一盘,并不会少了谁。况且桃子不经放,天又热,每次都是一送到就立刻分了送给各房去的,从没缺了过。陆茵这么说,就是说她来椿萱堂前根本不知道长乐侯府送了桃子过来,也就是今年她的云萝院里没有得。
虽说管家的是林二夫人,可这种分桃子的小事,往年都是驾轻就熟做惯了的,根本用不着她来指派,底下管事的妈妈大娘们自然就做好了。何况林二夫人人虽精明,毕竟是大家小姐出身,断断不会把这般看人下菜碟的事情做在明面上。
只能是底下的管事妈妈摆明了欺负陆茵。
说到底,还是看着顾太夫人和齐不待见陆茵,才敢落井下石。
大家子里人多,这种事都是经常有的,英国公府赫赫扬扬传承了百年,底下庞大的仆人里也是各成派系,争权斗利,太夫人和齐也都是知道的。但几个正经主子是从来没受过这等待遇的,也就是有时候那些不受宠的小妾庶女,偶尔会受管事妈妈们薄待。
可齐再不待见陆茵,她到底是英国公夫人!说起来,她才是这府里的正经女主人,纵然再有不是,也绝对轮不到下人来欺负!
齐看着又是小心又是委屈的陆茵,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做法错了,他冷待她只是怕她故态复萌,有意要磨磨她的性子,可是落在下人们眼里,便是国公夫人撞了墙也不过是保住了没被扫地出门,早就失宠了。
顾太夫人也生了气。她到不全是为了陆茵,只是想着府里如今的下人越来越大胆,陆茵失了势,就要受下人欺负,长此下去,今天能苛待国公夫人,明日岂不是就能苛待自己?林氏这家管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陆茵低着头不说话,她这几日一直有些中暑的症状,时不时的就觉得心烦口渴,方才又有些着急,更觉得胸口不适。
“我送你回去。”齐忽然朝陆茵说,语气还是淡淡的:“脸色这么难看。”
他一说,顾太夫人也注意到了,又因这事到底是陆茵受了委屈,所以太夫人也难得和颜悦色地对陆茵说道:“可是身子不舒服?就让睿儿送你回去歇着吧,不用在我这里侍候了。”
齐已经起身往外走,陆茵只得匆匆跟太夫人道了谢,跟了出去。
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到云萝院,齐在院门口停住脚步,陆茵以为他是不想进去,连忙说:“多谢国公爷送我,我这里没事了,国公爷自去忙吧。”
没想到齐睨了她一眼,不说话,却举步走了进去。陆茵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春栀春茶见了齐居然破天荒到了云萝院,倒是又惊又喜。连忙倒茶打扇,殷勤服侍。
“这屋子里怎么这样闷热?”齐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没有用冰吗?”
陆茵素来娇得又怕冷又怕热,她的屋子从前总是夏日早早用上了冰,冬日早早烧上了炭,除了太夫人那里,她就是国公府里第一份的享受。
春栀看了陆茵一眼,春茶却快人快语地说:“国公爷,今日的冰早就用完了。”
“用完了不会再去要?”齐语气平静,但眼中的冷芒却让春茶瑟缩了一下,忍不住看了陆茵一眼。
“国公爷不用问她们。今年天热,用冰的地方多,是我吩咐了省俭些的。”陆茵柔柔地说。
恰好云萝院外有个小丫头在外头喊春栀姐姐:“……今晚是熬绿豆汤还是金银解暑饮?”
春栀忙出门去低声吩咐了,院子外一下子没了声息。
“果然中暑了?”齐的语气难得出现了一丝柔和,命春茶:“去二门找齐福,就说我的吩咐,把赵郎中请来,再要一桶冰来。”
齐福是齐家的大管家,春茶高兴地“哎”了一声,喜滋滋出去了。果然不一会儿,冰窖那边立马就送了冰来,一连搁了三个大冰盆,屋子里骤然凉爽起来,陆茵才觉得舒服了些。不一会儿,齐府家养的赵郎中也来了,给陆茵细细诊了脉,只说身子弱,果然有些中暑,倒无大碍,开了解暑的药,叮嘱了丫头们要注意的事情,便告了退。
春栀春茶识相地去煎药,齐这才开口,只是一开口就像呵斥:“节省也不是这个样子,难道我英国公府还用不起这点冰吗?这几日你是因为中暑才不去紫竹院的?”
陆茵咬着唇,委屈地点了点头。
齐端起茶碗喝茶,心里却松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大热的天,不用日日往我那里跑。”喝完茶,他站起身来要走,到门口顿了一顿,“回头让人把水蜜桃给你送来。”
陆茵娇弱弱应了,送到房门口,看他大步生风去了,才忍不住低头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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