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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可霍明看着她出门的打扮,问她:“小江,你是要跟我妈一样,出去就不回来了吗?”
&esp;&esp;这话把江心问得噎住,立即去郑婶子家里借了两顶小草帽过来,戴在他们头上:“一起去吧。”
&esp;&esp;于是三人就沿着阴影,一路走到卖菜集市,蔡大姐已经在等着她了,见了两个孩子还愣了一下:“江嫂子还把孩子给带来了。”
&esp;&esp;天儿热,大人都不怎么带这么小的孩子出门。
&esp;&esp;“孩子粘人。”江心两手都牵着一个,没放开,好在霍岩有霍明带着,没要她抱。
&esp;&esp;“江嫂子心好。”蔡大姐赞她,大家都是明白人,并不挑明什么事儿,自己也戴上草帽,在前头带路。
&esp;&esp;“江嫂子,我们屯儿有个老师傅,五十岁了,自小就跟人做泥水活儿,手艺一绝,他经手的房子,那是谁都挑不出毛病来。”蔡大姐和她说这个旺师傅,“听说他原来还在天津码头讨过生活呢。”
&esp;&esp;其实这个旺师傅也不知道姓什么,从小人人叫他狗旺,年轻时跟着他的师父到处跑给人做房子,喝过南方的水吃过北方的风,可人家年纪大了,还有一手泥水功夫,大家为表尊重就叫他旺师傅。
&esp;&esp;“就他一个人呀?”江心问,把霍明霍岩放开,让他们自己跑,只要不离开视线,不去草深的地方就行。
&esp;&esp;“不止,他现在带着两个本家的徒弟,屯里的人想和他学,他都不乐意教呢。”蔡大姐走在江心旁边,看着两个还在撒野的小孩,“孩子小时就粘人,再长大一些就会自己找乐子,不和大人亲了。”
&esp;&esp;蔡大姐也有两个孩子,大的读初中,小的还在读小学,都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儿,不会跟小时候一样,时不时就跑到集市去找她。
&esp;&esp;江心也看着霍明霍岩,这么瘦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人养大。
&esp;&esp;“蔡大姐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话,又这么帮着我?”江心问,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亲近。
&esp;&esp;蔡大姐叫蔡青花,三十多了,比霍一忠大三四岁,嫁了生产队二队长的儿子,勤奋朴实,善良仗义,身形高壮,脸色微黑,手脚有力,看起来有种地母的稳重可靠感,谁家有长短都会帮帮忙,有着这一辈女人的许多令人夸赞的优点。
&esp;&esp;集市开的时候,她因为有一把子力气,扛得动肉,拿得动刀,会算数,和几个人竞选卖肉的岗位,竟竞选上了,从此有了一份不用下地的工作。
&esp;&esp;“人和人之间不也讲究个缘分嘛。”蔡大姐打哈哈,“咱俩儿就是有缘分,你看我和其他嫂子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也就跟你能聊几句。”
&esp;&esp;这些都是客气话,江心并不相信:“蔡大姐,别敷衍我。”
&esp;&esp;“你这较真的年轻媳妇,跟我刚嫁人时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蔡大姐笑起来,“我托大,叫你一声小江。”
&esp;&esp;“小江,后娘难当啊。”蔡大姐好像很感慨,“我娘就是后娘,那时战乱又瘟疫,她前头的丈夫和孩子染上瘟疫去了,嫁给我爹时,我爹都有四个孩子了,后来病死一个,再没多久我和我小弟出生,家里负担更重了。我上头的大哥大姐都恨我娘,说如果不是我娘当家,就不会害死他们其中一个兄弟,可生病的事儿,谁说得准啊。后来无论我娘怎么帮他们带孩子,给他们干活儿,他们都不爱搭理我娘。”
&esp;&esp;江心立即看着霍明和霍岩二人,会不会有什么机缘巧合的事,令他们也恨自己?想想自己现在才二十二岁,往后日子长着,也就不那么担心这件事了。
&esp;&esp;“那你爹呢?他不管管?”江心问,一个家庭的男人女人总得平衡些。
&esp;&esp;“我爹不管事儿,爱喝酒,我十来岁的时候,冬天夜里出去和人喝酒,冻死在回家的路上,人都冻成块儿了,还是我们出去找半天,才在路边找到他的。”蔡大姐说起她爹,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
&esp;&esp;“我看到你带着两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还能那么耐心,就想到我娘小时候带我和我小弟,也是这样,情愿自己饿着,有啥吃的都紧着前头的大哥大姐和我们姐弟,生怕人家在背后说她这个后娘偏心,整宿整宿躲在被窝里哭。”蔡大姐想起她已经过世的娘就难受,擦了擦泪,“我结婚的时候她还在,生了病一直咳嗽,绝不允许我嫁给有孩子的男人,帮我定了亲,给我小弟娶了媳妇,她安了心,过了半年才闭眼。”
&esp;&esp;江心有些说不出话来,太苦了,每个人都太吃苦了。
&esp;&esp;“妈,抱我!”霍岩跑累了,过来抱着江心的大腿撒娇,那顶小草帽也歪在肩膀上,张开双手,就要抱。
&esp;&esp;霍明采了一束花,递到江心面前:“小江,我们把花儿拿回去种着。”
&esp;&esp;“不是说好,要跟着出门就不抱的吗?”江心十分无奈点着霍岩的鼻子,“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esp;&esp;霍岩也没哭,就张着双手:“妈,要抱!”赖着她的腿,不肯走路。
&esp;&esp;“你个小讨厌。”江心把人抱起来,“到前面那棵树那里,你就下来和姐姐比赛,看谁跑得快好不好?”
&esp;&esp;“好!”霍明最喜欢跑起来,能跑赢别人她就更开心了。
&esp;&esp;“江嫂子,希望你好心有好报。”蔡大姐擦干泪,也不说她家里的事儿了,又对江心客气了起来,改口叫江嫂子。
&esp;&esp;江心笑笑,她所做的事都是从心出发,老实讲,是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和夸赞,和霍一忠也好,和两个孩子也好,大家一同走过这一段路,能有个好结果是你好我好,结果不怎么样也无所谓,天大地大,她自有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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