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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莹听得出,赵启明那话说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仿佛这句话不说出口,暗三还没有死一样。
可是他们男子汉大丈夫,事已至此,有什么道理自己欺骗自己呢?苏梦莹感觉到,赵启明的声音,根本就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好像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暗三就这么死了。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有许多生死离别,都是要面对的。可是苏梦莹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是啊,敌人被杀死了,她很开心,救了赵启明,她也很开心,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可是这一刻,世界上有一个生命消失了,永远回不来了。
苏梦莹忽然有些讨厌自己了。
她平安归来又如何呢?有多少人为了他们的平安做出了牺牲,而那牺牲又不是因为保家卫国……
突然的,苏梦莹就感觉人有些不值钱了,具体是怎么不值钱?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多想。一时之间,营帐内就有些沉默了下来。
许是感受到了苏梦莹的低落心情,赵启明也严肃起神情,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这一下的举动,让苏梦莹整个心都暖了起来,好像突然有一团火,把它包住了。苏梦莹浑身一颤,浑身的寒冷好似都驱逐了不少。
“你先下去吧。”声音里听不出感情,赵启明挥了挥手,只是苏梦莹偷眼看去,感觉赵启明的脸色颇为有些疲惫。
是啊,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了,两个人纷纷受了伤,彼此担心着,可是这一切的苦难,又怎比得上失去的那个生命呢?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暗三了,这才是这一盘棋里,他们最不愿意回顾的步子。
苏梦莹抬头,双眼清澈,直视着赵启明的眸子。她知道他们都太过疲倦了,可是此时此刻,苏梦莹就像一叶浮萍,忽然的失去了方向。她很想让赵启明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好,赵启明现在,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了。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无论如何,苏梦莹的脑子里在想不出其他,来来回回的,都是暗三见到她时的腼腆,暗三向她敬礼时的坚毅,暗三站在他们面前,奋勇杀敌时的样子。
苏梦莹真的不能相信,那么活生生的一条生生命,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赵启明急于开口,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措辞,这种事情他见了已经多了,平日他出行,追杀他的人不在少数,即便他在府中,他在宫里,身边的暗卫一个都不能少。
说不定哪一个松懈之间,他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又能怎么办呢?他要活,必定有其他人要付出、要牺牲。这件事情千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生在帝王家中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他们不仅不能操控自己的生,甚至连自己的死,都是不安乐的。
有时候赵启明心里想,不如就这样死了
吧。可是死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就真的能解脱吗?赵启明要是死了,他的母后怎么办?他的王府怎么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赵启明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母后那自责的眸子,母后那愧疚的眸子,母后那悲伤哀怨的眸子。
“好了,别难过了。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很多事情,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难得赵启明说了这么大的一堆话,苏梦莹听了,也只不过是眼帘微微掀起。
她没有办法接下去,因为她知道赵启明说的,都是事实。是啊,古代的人,生来是什么人便是什么人。
每个人一生下来,他的阶级、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这一辈子的命运走向。
那真是不公平。
为什么有的人这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也享不尽,有的人忙碌了大半辈子,却什么都得不到。过重的赋税,过重的人生,不堪重负的结局,到底是好是坏呢?
苏梦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是命啊,这一切都是命,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宿命。
“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晚些时候会让大夫来给你看看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处走动了,这里不比后方,在后方是已经被偷袭了,这前线就更是危险了。你没事就好好呆着吧,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记住不要乱跑。”
赵启明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拍了拍苏梦莹的手,留下她独自一个人在这儿,就出了去。
有些话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道理大家都懂。他早就说了不要带苏梦莹来,带她来了,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不利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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