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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雨终于停了。明月高悬,繁星闪烁,玫瑰花瓣在淡淡的雨丝中飘落,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夜晚的清凉。
芸意披着那件黑色休闲外套,在落叶缤纷的林荫带中漫步。曾几何时,这里满是她和子俊甜蜜的笑脸与温馨的回忆。她来到那张长方形的石椅旁,就在这里,子俊曾紧紧地拥抱着她,亲吻着她,那一刻,仿佛他拥抱着的是整个世界。可如今,她抬头望天,天空依旧;低头看看铺满黄叶的地面,大地依旧;再环顾四周的树木,它们也依旧。然而,曾经的那个人呢?想到这儿,她不由地苦笑一声,感叹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一个声音传来,芳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衬衣,牛仔裤、身高约180公分、有着披肩长发、脸稍长的大男孩一边吟诗,一边用右手轻捋额前的头发,嘴角含笑,朝着这边走来。
芸意认出是楚明,因为苏珊的关系,她早已把他当作朋友了。一时来了兴致,便接着吟道:“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时,他们四目相对,都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楚明注意到芸意眼中那一丝忧郁,想让她开心起来,于是他拍了拍手,随手接住一片正在飘落的黄叶,拿着叶柄轻轻一转,然后握着叶柄向上一弹,又吹了一口气。只见那片黄叶在空中飘舞起来,划出一连串美妙的音符,可很快,它又开始向下飘落。楚明用两个手指轻轻地将它夹在指缝之间,把这片黄叶递给芸意,嘴角抿笑说道:“我把这片快乐的叶子送给你!希望它能替你赶走忧愁,消除烦恼。”
芸意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这片叶子是快乐的呢?我看它和别的叶子没什么不同啊!”说着,芸意拿着这片叶子,左右翻看。
楚明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装出一副大学问家的模样:“这个嘛!根据我刚刚的口吹飞叶试验,可以推断出这片叶子的心脏功能比较健全,而且还是个没心肝的。结论就是,它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不会往心里去,当然快乐啦!至于它的外形,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它承载着一份十分沉重、真诚的关爱,所以它自然与众不同啦。”
芸意嘴角上扬,拍拍楚明的肩膀:“小子!真是孺子可教啊!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孩子对你垂涎三尺、倾慕有加呢。不过,你可不能亏待了苏珊!你俩谈恋爱都这么神秘,可真是委屈她啦!”
“女朋友?苏珊?——那么温柔的女孩子,是我自己没福消受啊!哼!”楚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忽然板起面孔,埋着头。
“对不起!要是你不高兴,咱们就不谈这个话题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也不在乎多你一个。——我已经订婚了,和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千金小姐。为了家族的生意,父亲告诉我,这是作为楚家继承人必须付出的代价。当年爷爷就是这么对父亲说的,父母也是这样结合的。现在轮到我了,我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我别无选择。记得老舍在《骆驼祥子》中说:爱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可是,时代变了,我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样我的父母没有很多钱,也就不会被钱所累,也不用牺牲孩子的幸福了。我真的好想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但是我不能害了别人。因为不管我和她投入多少感情和精力在这场感情里,结果都是一样的——输!”楚明靠着一棵树,那双深邃、忧愁又充满无望的眸子看着芸意,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无奈地摊了摊手。
“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呢?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你去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你不去做是永远不会成功的!相信你自己,你能行!其实,你和所有人一样,可以去爱,可以有恨……就像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一样,她们明明知道你订了婚,但是依然勇敢地付出自己的爱。这并不是她们傻,而是她们懂得:幸福是要靠争取的!爱不会一直等你!她们能做到,你就做不到吗?”芸意扬起睫毛,静静地看着楚明,眼中注满了“信任”。她拉过楚明的手,把它握成拳,向他点头,表示相信他。
楚明顿时觉得一股热血在胸口翻腾澎湃,他为有这样一个人如此鼓励他、信任他而感动。过去,他有过很多朋友,那些人只会在他得意的时候称赞他、奉承他,可芸意却能真正地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他们虽然才认识一天,却有种相识多年的感觉。这里面还夹杂着另一种奇妙的感觉:看见她笑,他就觉得很开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过了许久,他们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们靠着同一棵树,都仰面望着天上的云。“你这个人可真奇怪啊!关心别人,连个名字都不留。你是在学雷锋呢,还是装深沉?”
“我哪有?那天我重感冒,喉咙很不舒服,一说话就特别痛。而那天你又一直在咳嗽,像是要感冒了。我想,我自己感冒已经很难过了,可不想别人也像我一样。所以,我就给你披了件衣服,又因为不想说话,喉咙难受,就赶紧溜走了!”楚明说完,不禁一阵莫名地发笑。这把芸意弄得一头雾水,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
“我是在笑,我们就像在演戏似的,还设了个什么悬念,让观众思考,然后再安排我们认识!真的很有戏剧性啊!哈哈……”
芸意见他笑得前仰后合,也不由地露出微笑,淡淡地说了句:“那,衣服不需要啦!”说着,把那件黑色的休闲外套递给楚明。
这时,昏暗的半空不停地传来闷雷声,炭黑色的乌云层层叠叠,月亮躲在密不透风的黑云之后,只是间歇地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沉重的湿雾笼罩着整个校园,雨滴渐渐变大,也变得越来越密集了……
楚明立刻拉起芸意,把那件黑色外套撑开,架在他们的头上,朝着学校的宿舍楼奔去。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完全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彼此体表的温暖。由于他们的身高相差20公分,所以楚明需要躬下身、低下头来照顾芸意,他们的脸相距不足5公分,显得十分亲昵。这一幕,这亲昵的一幕,被一个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家庭、自尊,甚至生命的人尽收眼底。此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和那件黑色外套,以及那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他的心碎了。许久以来,他不愿接受和相信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来得如此突然、迅速,竟连让他心理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闭上双眸,伫立在大雨之中,雨水从头顶滴到脚下,他却从身凉到了心,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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