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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西南人?”公孙羽耷拉着眼睛打量太医首,他的样貌并没有西南人的特点,倒是线条很柔和,和天都人没有太多差别。
“咳,国王不记得我了也正常,当年我因为触犯了西南的法律,按律当斩。那一夜,我在黑暗冰冷的牢房,窝在潮湿的干草里,周围都是蟑螂和老鼠,我已经心如死灰,等待着死刑的来临。牢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当时的王太后也就是您的祖母走了进来。她说,可以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当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对于一个在死亡边缘的人,被告知能活下去,那一刻太不真实。我好久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地上的干草嚎啕大哭。
“王太后等着我平复好情绪,才缓缓开口。她说她需要一个奸细,混进皇宫,以为她获取情报。这样万一天都有对西南不利的动作,西南可以有所准备。
“只是,因为西南人和天都人外貌差异太大,每个送去作奸细的人,都要进行易容术,这种手术会令人面目全非,成为天都人的模样。因此通常都是死士或者是处刑的犯人做。
“一旦接受了易容,成为了奸细,便要彻底告别原来的身份,家人会当做我已经死了,我们必须老死不相往来,而我再次获得的生命,将奉献给西南,为西南生,为西南死。”太医首声音颤抖,布满皱纹的脸上,两道泪痕七扭八拐地一直流到嘴角,掉到地上。
公孙羽黑眸闪动,西南区区弹丸小国能够屹立不倒,能够抗衡天都,是因为这死士用生命筑起了最强劲的防御。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西南的公主?”公孙羽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这个老奸巨猾的人,骗取他的同情,他为自己片刻的难过和感动,感到羞愧,感到愤怒!
“是王太后的命令。”太医首回答,他疑惑地看着西南王,看他的反应,这件事情,他似乎并不知情。
“你胡说!祖母最疼颜儿了,
为什么要下令杀她。”公孙羽起身抬腿就是一脚,太医首没有防备,应声倒地,头磕在地板上,鲜血迅速在地上蔓延。
他没有发怒,没有反击,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向西南王深深叩首,“国王息怒,臣有罪。”
“你……”公孙羽指着太医首的额头,凶狠的目光一点点变复杂,最后一甩手,转过身去。
“自己包扎一下。”公孙羽道。
“不碍事。”太医首答,声音中带着隐忍,甚至还有点虚弱。
“是你自己不包扎,到了阴曹地府不要怪我。”一方面他是西南的死士,一方面,他是处处针对和伤害公孙颜的恶人,如何处之,湛灏难以决策。
“臣的命是西南的,臣,死而无憾。”太医首道,声音淡然得让公孙羽有一点佩服了。转身之前,他大致看过太医首的伤口,不及时包扎的话,活不过一个时辰便会失血而死。
“你原是何人。”公孙羽问。
“臣原是西南的名医,乐正纯。”太医首答。
“原来是你。”公孙羽叹了一口气。乐正纯,公孙颜没长大成人,被奉为医仙之前,他是西南医术最好的人,后来因为投毒被判了死刑,想不到在这里。
“国王还记得老臣,臣感激涕零。”太医首道。
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良久,公孙羽再回过头时,太医首脸上身上已经全部沾染上血迹。
“老臣要去了。”太医首稽首道,“只是老臣最后有一事放心不下,还请国王回答。”
公孙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太医首继续道:“刚刚在御书房,国王可有杀了天都的皇帝?”
公孙羽摇摇头,“寡人打散了他身边的侍卫,就赶来这里了。”
“哎,可惜呀。”太医首摇摇头,捂着头,摇晃着从地上站起身,“国王,我想念西南,想念我的家人,这些年在天都,每个日日夜夜我都承受着煎熬。作为西南的人,这些我尽心尽力
,也算是还了王太后当年的不杀之恩,如今我累了,想去了。家我是回不去了,留着尸首也没有用,就让我为您,为西南做最后一件事情吧。”毫无预兆地,太医首掏出贴身的匕首,一款漂亮的西南短刀,整个人一跃而起,连人带刀冲向床上的林晓颜。千钧一发的时刻,公孙羽迅速上前,一脚踢飞了太医首。
太医首滚落到房间的角落里,手里中的短刀刺进心脏,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他的胡子和衣衫。
“王……太后,对……不起。哼哼,我……乐正纯……才是西南医术最好的人……”喃喃自语几句之后,太医首断了气。公孙羽跌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他的尸体,他没有闭上眼睛,眼珠子向外凸出着,像是随时还会跳起来,拎着短刀冲过来。
“妻兄,你为何哭了。”时间似乎静止了,直到湛灏端着汤药进门来问,公孙羽才从复杂的情绪中缓过来。
“太医首,死了。”湛灏顺着公孙羽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惨死的太医首。
“妻兄,你冲动了。”湛灏扶起林晓颜,吹凉了汤药小心一口一口喂下去,“尸体待我喂了汤药处理了罢。天都不比西南,妻兄还是不要乱杀人的好。”太医首固然可恶,但毕竟是天都的人,惨死在外邦人的手下,湛灏心中不快。
“寡人不杀他,颜儿就死在他手上了。”公孙羽的下巴像是脱了环,机械地上下动,语气清冷幽怨得很。
“妻兄你……”湛灏感觉到公孙羽不太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好。
“寡人也不想杀人啊……”公孙羽自说自话一般喃喃,眼中闪着泪光,看向太医首的目光也不再是在御书房里那种,纯粹的,直接的恨,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感。
“事已至此,妥善处理就好,妻兄不用担心。”湛灏放下碗,打开窗户吹了一声短哨,几个侍卫从窗户钻进来,跪在湛灏脚前,等候吩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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