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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第1页）

“傅笙那个没种的软蛋气死老子了！说好的夺冠大热门，家乡的骄傲呢。老子昨晚硬气了一回，连我老婆的裹脚布韩剧都没让看，专门等看升国旗奏国歌爽一把呢。结果滑的是什么jb玩意，跳跃也摔，不跳也摔。”一个光膀子大汉砸了一口酒，拍桌子说道。

“可不是，看网上做的那个平地摔表情包了吗？特逗。我上冰上溜一圈都不会平地摔跤。他吃着皇粮，拿着纳税人的钱，结果丢人丢到国际上。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对面的男子附和道。

“小笙，吃完了吧。快去把单买了，说好的要请老师吃饭，可不许逃单。”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说道。

“戴老师，避不开的。这几个月，全国上上下下都在骂我。总不能让我走到哪里，都把别人的嘴统统封上吧。那些话我都听习惯了，还是眼前的锅包肉要紧。惠民坊的锅包肉可是出自老国营饭店大厨之手。据说老板请大厨出山时，专门承诺了人家只做这一道菜，每天买最好的里脊肉。之前请老师吃饭，只能看着这道菜流口水，沾都不能沾。现在我也不比赛了，一个人就干掉半盆。”那青年说道。

“你真打算不滑了？”老者停住了筷子，迟疑了半响说道。

“不滑了，硬撑着挣命也没什么意思。有些事情也该相信天意。这个决定已经和家里和队里通过气了，就是还没打退役申请。等风头过了再说吧。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又是一场风波。”傅笙苦笑道。他将身体在椅背上瘫直，一颗晶莹剔透的玉坠在锁骨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那老者叹了口气“老头子我在这行40多年，见过强手无数，你的刃跳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

“我的天赋好不好都已经这样了。您是真正的金牌教练，只是淡泊名利。我就是觉得对不起您。在我身上投入那么多心血，寄予了那么多希望，没能给您拿回一块世界冠军。”

“可不是。”那老者佯怒道“你可得给我一个好苗子，赔给我。”

“一定一定。我以后晚上熬夜肝论文，白天到各个冰场溜达，给您找小天才去。”傅笙笑道。

“一言为定！”

说罢两人干了一片锅包肉。

******

傅笙送别了挂念已久的戴老师后，戴上耳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现在城市大拆大建，恨不得一天一个样。他已离开太多年，本该魂牵梦绕的家乡变得陌生，熟悉的街景早已不再。

他征战十载，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异乡人。

傅笙揉了揉酸胀的膝盖，卸下了刚刚一片豁达潇洒的面容。说实话，自从年初的世锦赛回来，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睡过整觉了。他一下机就逃也似的离开国家队，回q大领了今年论文的开题任务。他不愿下楼，连实验室楼下的残雪都不愿意见。可是他梦里，都是熟悉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刷刷——”的声音。

昨天家里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十年之约已到，他没有资本继续任性了。一向优雅贵妇做派的母亲，在电话里像一座仕女泥塑突然崩裂了一道细纹。

傅笙自己也没想到年少时偶然和戴老师的一个家庭聚会将改变自己的一生。如果他不曾在冰面飞翔，也许会坦然地接受家里的安排，也许会叛逆地当一个旅行家、音乐家、地中海的酒吧老板，也许会一头扎向学术的大门，为力学贡献终生。

“刷——”傅笙猛地一激灵，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

那是，冰刃划过冰面的声音，是做摇滚步步伐独有的声音。

傅笙朝那声音望去，拨开郁郁葱葱的芦苇荡，是一片银盘似的大湖，一抹黑色的削长身影立于湖上。

傅笙的脚步被黏住了。最后一次了，他告诉自己。看完这场业余的表演后，请把花样滑冰抛在脑后，回京城去，回到人生既定的轨道去。

那男孩向空旷的湖边四周致意，抬起雪白的小下巴，拗出做作地播音腔念道“各种观众，各位观众下午好。下面一位上场的选手是临江省的任柯。任柯是备受期待的天才选手，花滑大魔王。这位运动员已经纵横了两个时代，下面我们将迎来他的谢幕之战，能够解说这位传奇运动员的谢幕之战，是我作为一名花样滑冰解说员的荣幸。”

傅笙感兴趣地抬了抬眉。春风吹过，北国的湖水已然开化，冰层虽然够厚，但是变得湿滑，即使是专业的花样滑冰运动员也很难在这样条件的冰面上发挥好。冰面上放着老式随身听，刺啦刺啦地放着。

风轻扬起男孩略长的头发，露出一双锋利的眉眼。“好重的气势！”傅笙叹道。

那男孩轻点冰面，两个压步就已经滑出了二十多米。他右脚刀刃在冰上滑行，左脚后抬高过髋。在滑过近一个花滑场地短边的距离后，他脚踝微动，转外刃为内刃，左腿从后抬腿转为旁腿。

这是燕式滑行！

燕式滑行是花滑步法中辨别度较高的，以唯美著称。可分为支撑燕式滑行、支撑燕式滑行、提刀燕式滑行等。上届世锦赛花样滑冰女单冠军舟尾由香，就以仰燕为招牌动作。

燕式滑行不可怕，职业选手都可以做出来。问题是刚刚的这个燕式滑行几乎没有损失速度，距离超长且姿态变换稳定流畅。并且他用刃极深，身体高度倾斜，完全靠一个刃最细的部位滑行。这样单脚高速滑行三四十米的燕式滑行巡场，视觉效果太惊人了。

自从规则改变，长距离的燕式滑行变得不划算，傅笙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气势凌人的燕式滑行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完全被花样滑冰本身的魅力所吸引的时候。

随身听里的电吉他越发狂暴，那男孩抛弃了步法的规定动作，在冰面自由地翻转腾挪，偌大的冰面就是他的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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