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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没说。但是她在努力隐藏这件事,因为这可能会对他们的离婚案有影响,双方都必须说明拥有多少财产,他知道她在撒谎。”
&esp;&esp;霍桑在心里默默记下,他从来都不写下来。霍桑的记忆力惊人——当然了,他还有我。“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道。
&esp;&esp;“我那时很沮丧,而且还没考虑清楚,所以才会对你隐瞒法拉兹的事。我不想把他牵扯到这件事情里,但我真的没有其他任何事情要隐瞒。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工作要做。”斯宾塞慢慢走回办公室。霍桑也没打算阻止他。
&esp;&esp;回到街上,我回身转向他。
&esp;&esp;“你不能那样做!”我大声喊道,“刚刚你说的那些……阿里·巴巴的笑话,还有你的态度。你不能那样说话!”
&esp;&esp;“我做了我必须做的。”这次,霍桑被我吓了一跳。“托尼,我必须得深入了解他。你没看见吗?他站在他的智能画廊里,周围环绕着价值一百万英镑的艺术品。他在对我们撒谎!他认为自己可以逃脱惩罚。我必须要让他崩溃,我必须这么做。”
&esp;&esp;“但我不能把那些东西写进书里。”我说道。
&esp;&esp;“为什么不能写?”
&esp;&esp;“读者不会喜欢。”我停下来说,“他们不会喜欢你。”
&esp;&esp;这让他有些震惊。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脆弱,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孩子,眼里闪着光。他紧接着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esp;&esp;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最终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esp;&esp;他看着我。
&esp;&esp;“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我只需要你写这本该死的书。”
&esp;&esp;我们站在那儿,互相盯着对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esp;&esp;敦特书店
&esp;&esp;在伦敦,敦特书店[1]是我最爱的书店之一。它位于马里波恩大街的中段,这条街本身就给人一种愉悦和传统的感觉。与其说是购物区,倒不如说是一片住宅区。书店离我家不远,每次我去那里,都感觉又回到了一个更加文明的城市(查令十字街一直都没什么变化,直到高昂的租金将大部分二手书店赶走)。敦特书店覆盖八十三号和八十四号两个店面,促销台在中间,像是一座小岛,两侧各有一个门廊和一条走廊,将两个店面连成一个整体。书店有一种卫理公会教堂的感觉,尽头处是一扇网状窗花格的窗户。书都堆放在旧木质书架上。比较特别的一点是,这些书不是按作者或主题,而是按区域排列的。一切都感觉很狭窄。大约走到一半,就看到一条楼梯延伸向地下室,楼梯那头是个矩形的空间,也是邀请作者来演讲的地方。我曾经在那个地方演讲过一两次。
&esp;&esp;晚上六点半,阿基拉·安诺就要在这里演讲。我和霍桑及时赶到,在后排找了位置坐下。看到他在书店里这么放松,我觉得很有意思。现在他肯定比在约克郡时要开心多了。我们坐下,他非常高兴。我想起他也是读书俱乐部的成员,周一晚上我还要过去。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读《血字的研究》了,星期天我得花几个小时再重温一下。
&esp;&esp;大约有一百人参加了阿基拉的演讲活动,座无虚席。还有人没有座位,就站在后面。她走出来时,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很惊讶,她并没有出版新书,为什么要办这场活动?她和读者都没有必须赶来的理由。而且说实话,演讲题目也不是很吸引人,至少我不会为此在寒冷的十一月晚上赶过来。
&esp;&esp;主持人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戴黑框眼镜,穿着带黑色马球领的夹克,是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讲师。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花了大量时间讨论她的早期作品《广岛的清风》。此书的主角是一个叫郑顺的朝鲜慰安妇,在原子弹爆炸后的几天里得以幸存,却死于白血病。这本书我只读过封底简介。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我不停地走神,但我还是尽量记下了她说的话。
&esp;&esp;“作为一种比喻,核武器的性别化当然是不言而喻的。前两枚炸弹分别是‘胖子’和‘小男孩’,这绝非巧合。而这两座城市的名字听起来很女性化,尤其是‘广岛’开头的清音音素。正如我解释过的,我用郑顺被奸污一事作为本书的开篇,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是历史,或者该说,是‘她的故事’[2]。但我认为我们必须小心。长期以来,导弹扩散、网络战争和核战略等问题,人们都是从以国家为中心和男性为主导的角度来看待的。如果我们接受这个问题的男性化特征,那么应对它就变得更加困难。我们不能让政治有性别等级,而且我认为语言很容易影响我们的思维方式。”
&esp;&esp;她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但我可能没太理解。令我费解的不仅仅是阿基拉所说内容的含义,还有她的表达方式。她说话非常轻柔,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所以,如果她说出的话被译成医疗剧里的那种波长,几乎就是一条直线。
&esp;&esp;但听众很喜欢,尤其是“广岛”的清音音素那句话把他们都逗笑了,那个大学讲师不断点头,眼镜都快掉下来了。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孤独的地方了,因为你是此处唯一一个心情不好的观众。在剧院里我时常有这种感觉。当演讲的第一部分结束时,阿基拉回答了台下的问题。霍桑一直面无表情,这时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指着我们前面大约五排的两个人。
&esp;&esp;我认出那是探长卡拉·格伦肖和她的皮夹克助手,不由得心里一紧。他们也来了,大概计划在演讲结束后再次询问阿基拉。我担心的是,我没有把我和霍桑来这里的事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看到我,便会知道我没有遵守他们强加给我的约定。更糟糕的是,如果她当着霍桑的面提到我们最近的通话,我该怎么办?
&esp;&esp;我总算听完问答环节,但没听进去多少。从弗吉尼亚·伍尔芙到多丽丝·莱辛和安吉拉·卡特,都是我一直很欣赏的女性主义作家,但阿基拉那种毫无幽默感的思辨,以及听众叹服的态度——都让我感到不适。最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宣布阿基拉将签名售书,其中包括她最近出版的俳句集,大家都站了起来。我和霍桑待在原地,看着人们排成了一小队。尽管大家热情高涨,但留下来买书的人并不多,想必他们已经买过了。格伦肖和她的朋友达伦背对着我们。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我们也在场。
&esp;&esp;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我们才起身向前,四个人呈钳形从两边走向她。看到我们,她显然很惊慌,在讲师的脸颊上匆匆啄了一下,便让他赶紧离开了。格伦肖看到霍桑,朝他转过身来。
&esp;&esp;“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她瞥了我一眼,眼里带着寒光,给她刚才的台词添了一丝恶意。
&esp;&esp;“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吧?”霍桑淡然问道。
&esp;&esp;“当然不介意,”现在她的注意力全在阿基拉身上,“我们还要再聊几句,安诺女士,可以吗?”
&esp;&esp;“我的意见真的重要吗?”
&esp;&esp;“确实不重要,我们换个地方吧。”
&esp;&esp;经理带我们下楼。这里不完全是私人空间,但是壁龛里有一张柳条桌子和几把椅子,更安静一些。格伦肖独自前来,把达伦留在楼上。霍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面对着阿基拉。阿基拉坐下,双腿交叉,淡紫色的镜片后,双目咄咄逼人。我斜靠着站在那儿。这里几乎没有自然光。天花板上的玻璃砖模糊地映出了阿基拉刚才讲话的那个地方。
&esp;&esp;我们刚坐下,格伦肖就直接提问道:“安诺女士,星期天晚上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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