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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杀局（第1页）

夏季的一场暴雨来得很不巧，正遇上晋国朝廷变动，晋国天下风云并起，似乎是老天心有不满，为这一场血腥落下滚滚泥土，掩埋掉尸骨。

姜甚的陵寝就在鞍山，鞍山的一方塌方，虽然并没有影响到陵寝，但总归是先祖的坟墓，不能这样颓败。钦天监定下日子后，姜堰便着手修筑自己老爹的陵墓。先去祭祀，祭祀完毕后，就开始动工。

钦天监看下的适宜动土的好日子，是七月初二这一天。这一天，姜堰率领文武群臣，浩浩汤汤赶往鞍山。我坐在车撵上，跟随御驾，也一同去。

鞍山并没有什么可看的，这时节山花虽然烂漫，但也没有那么值得我跑一趟。我私心里，其实是向来看看姜甚如今栖身之地的衰败。可惜，很遗憾，到了陵墓前，才发现塌方的地方离他的陵墓尚且还远，影响不了他。

我暗暗咬牙，看着眼前姜甚的陵墓，恨得牙痒。

季家人的尸骨……如今都还在郊区的乱坟岗，你姜甚凭什么就能栖居在这一方安宁之地？

因我不是王后，祭祀是不用去的。姜堰带着群臣前去祭祀，我就在车里等着。苏息临去前，给我打眼色，看了看天，用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

我皱了皱眉，是两个时辰之后？

怎料这一次是我猜错了，并不是两个时辰之后，而是两刻钟之后。姜堰那边的仪式刚刚开始不久，我这边就出了事。

首先听到的是一声闷响，似乎是刀剑砍在木头上的声音，随即就是侍女的尖叫响起来。我吃了一惊，想不到来的这么快，正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车，如云已经打开帘子：“娘娘，有刺客，快下来！”

我就着她的手下来，如云突然推了我一把，我趁着这一个矮身躲开去，一把刀堪堪砍在我刚才站的位置。我看不清动作，如云一个手刀砍在黑衣刺客的手上，那人拿不稳刀，退开去。

如云反手拔出刀子，握

在手中，将我护在马车旁边，李素锦不懂武功，脸色发白地躲在我身边发抖。

这是我一次看到如云的武功，她的武功很好，身形翻飞间，宛若蛟龙。难怪苏息一定要让我带着她入宫，有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寻常人接近我，就很容易被发觉。

刺客都蒙着面，来人不多，只有五个。可如云只有一个，因为没料到会有人行刺，姜堰只留了一个侍卫，两人对五个人，没有胜算。

趁着一个缓和之际，如云给我打手势，让我喊人。我心知时机成熟了，大家装模作样也差不多，立即放开了嗓子嚎叫：“来人啊，救命！有刺客，快来人！！”声音在山谷里响起来，带着撕心裂肺。

姜堰肯定能听得见，我叫得这样凄惨，他一定会最先赶过来。

如云又抵挡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我们。我之所以能听见，并不是因为我武功好，而是因为来人很多，很整齐，是王庭禁军过来的步调。

也就在这时候，那五个围攻我们的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立即分出三人纠缠如云和侍卫，另外两人向我袭来。如云一个旋身，我看不见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见李素锦忽然向我扑来，而刺客的砍刀也正好落下。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我的脸上，我被这温度惊着，也正是这一瞬间，耳边听得姜堰冷酷到了极点的声音：“你若敢伤她半分，孤一定举国之力与你为敌！”

李素锦缓缓倒了下去，我看见她脖子上一道鲜红的伤口，正飞速地流出血来，染红了她的衣袍。她的手抓着我，我顺着她的力道往下蹲，她的手亦越抓越紧，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几乎要凸出来：“你，你好狠的心！”

那五个黑衣人又对视了一番，几个翻身，转身立即套进了身后的密林。

“追！”苏息下令：“杀无赦！”

我的眼睛已经被她脖子上的红色惊着了，不能做出什么反应。如云走过来：“娘娘，你没

事吧？”

我想摇头，可脖子僵着，动不了。

这样嫣红的血液，让我想起了近五年前的那个八月。那是我手上染上的第一滩鲜血。这是我心底的梦靥，我杀了许多人，可这些人在我的心中，都罪有应得，都一文不值。唯有她，是我的罪孽。

那年八月，掖庭进行了新一轮的选秀。新来的秀女们都安置在集英殿居住，集英殿里住的都是被选中的宫女，等待分到各个房中。

我在花房的地窖中呆了太久，只能晚上出来走走。那一天晚上出来，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远远地看不清晰，但那眉眼，跟我倒有几分相似。我尾随着她一路走，她竟然绕过了大半个掖庭，走到了东边的荒地。

我已经在掖庭的地窖里闷了太久太久，如果还不能见光，我这一生，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那时候，我已经迷了心，乍一见到她，就觉得属于我的机会来了！

我尾随着她进入荒地，这里是前朝废弃的冷宫，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荒芜得可怕。但我自然是不怕的，我小时候，长期在这里玩耍，熟悉这里的每一处地皮。我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她瑟瑟发抖，已经被眼前的荒凉震得难以动弹。

那时候，我拔下了头顶的发簪，从后面接近了她。

她听到脚步声，好像受到极大惊吓的小鹿，一下子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我看清了眼前的容颜，有五分与我相似，瞪着大大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我的心只是一软，随即，手中的发簪已经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脖子。

她毫无力气，软软地倒地，我拔出簪子的时候，带起温热的鲜血，就从我的手背上流过。她睁着大眼睛，一直不眨地盯着我，有很多的不甘，有很多的不解，天真地……控诉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我跪在她身前，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瞳孔涣散，血液冷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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