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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季遇荌在产科的病房里,住了整整十五天。
病房里的产妇,换了一批又一批。
那些产妇见到她,身边一没孩子,二没亲属,饭菜都是护工从医院食堂里随便打的,都会好奇地问道:
“你的孩子呢?!”
“你丈夫,为什么不给你送月子餐?!”
“就算现在工作竞争激烈,男人养家压力大,但是医院食堂的饭菜,没有一点营养,他难道不知道,生产后,女人要好好补一补,才能尽快恢复元气吗?!如此不负责任的老公,显然是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
起初,她缄默不语。
后来,她都的神经都麻木了。
她回复他们的时候,甚至嘴角都能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说:“我孩子在新生儿IcU,情况不怎么好,但是医生说还是有机会。”
她说:“我丈夫之所以没来医院照顾我,是因为我没有丈夫。”
她还说:“其实医院的饭菜,也不错,清炒白菜很嫩。”
所有人都觉得,她漾在嘴角的笑,诡异又瘆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有多绝望。
……
中间床位的产妇,刚刚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可把男方的父母高兴坏了,来医院的时候,不仅给了厚厚的红包,而且快把母子两人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产妇瞧见季遇荌一个人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饭点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她示意自己的月嫂盛了一碗鸡汤和饺子端给她。
季遇荌下意识抹掉溢在眼角的泪水,连忙拒绝:“谢谢,我不饿。”
产妇笑着说道:“刚刚听换药的护士说,你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吃点营养的东西,这样才能恢复体力。”
季遇荌仍然拒绝。她怎么好意思吃别人的月子餐。
产妇却继续说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按照帝都的风俗都是要吃饺子的。上午你小憩的时候,我无意听见你在喊你的孩子。当母亲的人是最没资格生病的,你多吃点东西,尽快养好身体,才能回家见到孩子。”
季遇荌有些动容。
在她撑起身体,作势要伸手去端鸡汤与饺子的时候,急急忙忙从外面送客回来的产妇婆婆,见状,立刻说道:“鸡汤和饺子就这么一点儿,你让她吃了,那你吃什么?!你不吃饱,哪有奶水奶孩子?!你知道饺子是什么馅儿吗?!鲍鱼馅儿,可贵可贵了。她如果饿了,打电话给她老公,让她老公送啊。”
产妇瞧见季遇荌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瞪了自己的婆婆一眼,转而尴尬地说道:“你不要介意,我婆婆就是心直口快,其实没恶意。吃吧,鸡汤和饺子多着呢,大不了一会儿我让我老公回家去取。”
季遇荌却摇头道:“我忽然想起医生说,最近要忌口。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产妇知道自己婆婆刚才的话,已经深深刺痛了季遇荌,毕竟,大年三十,一个人孤零零在医院里,没有任何家属前来探望,这是非常反常的。
产妇没再勉强,害怕自己坚持,季遇荌会更难受。
季遇荌借口想要睡一会儿,她顺手把床边的帘子拉上。
在病房里,因为小婴儿撒了一泡尿,欢乐的笑声不断回荡之时,季遇荌侧睡着,小心翼翼将枕头下面的户口本摸了出来。
她翻看户口本,久久凝视着印着季念承名字的那页纸,而后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小声呢喃:“承承,妈妈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妈妈要怎样做,才能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承承,我的宝贝儿子……”
下午,季遇荌睡得昏昏沉沉。
并不踏实。
迷迷糊糊之际,隐隐听见有人按开了电视,不多时,便听到财经新闻的主播,正在播报一条有关裴御城秘密回国参加项目签约仪式的新闻。
“之前有人爆料,说裴御城一再推延集团总会,是因为决策失误,害怕在会议上被各大股东联名罢免,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国外,不敢回国,现在被啪啪打脸了吧。”
“现在的帝都,裴御城就是最不能忤逆与招惹的存在。有人敢罢免他?!怕是活腻了。”
“现在的大V,为了流量,真是什么谣言都敢造。”
“他们是疯狂的在死亡边缘试探,勇气可嘉。”
季遇荌猛然惊醒,一把拉开帘子,就瞧见电视屏幕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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