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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亮驱散了黑暗,李星空自睡梦中醒来,却没有看到阳光。
天空中依然飘着雨丝,虽然比昨夜小了许多,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北风紧一阵慢一阵地吹着,云脚低低压向树梢,树上落花飘零,宛如即将逝去的蝴蝶,不甘地挣扎,却终究难逃命运。
李星空站起身来,只觉浑身酸痛,体内力量仅余下一丝半缕,可也脱离了生命危险,唯有左肩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显得狰狞可怖。
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返回组织领取任务酬劳,李星空试了试水系疗伤魔法,勉强可以使用,便一边赶路,一边自行恢复。
赶到组织的底下基地,李星空看到所有成员几乎全部到场,本能地嗅出了一丝凝重,只是从现场众人的表情来看,似乎更多的是欢喜。
陆不归看到归来的李星空,很是意外,似乎听闻李星空去刺杀剑士实力的刘护院,便没想过他还能活着回来。然而,即便李星空成功刺杀了更高实力的目标,此刻的主角也永远不会是他。
“本次行动的目标是旭日帝国的一个巡查官,任务非常棘手,所有能战斗的要全员出击。”片刻失神后,陆不归重新回到正题,“不过这次的报酬十分丰厚,相当于组织全年的行动收入,所以我们决定冒险一试,具体部署如下……”
专心自行疗伤的李星空,并没有过多去听任务细节,反正这种全员参加的超级任务,自忖不会担当重要角色。事实上李星空因刺杀刘护院的任务而已经被认定成牺牲人员,纵然如今归来战斗力也大打折扣,便临时安排了在外围放风接应的角色,属于任务边缘的边缘。
领取了昨夜任务报酬的李星空,对此毫不在意,唯有陆不归隆重介绍任风和顾雨的时候,才大吃一惊。虽然早就猜到任风与陆不归是旧识,却不料洛樱雪的养父养母,曾经有着那样的身份,以及剑师的强大实力。
李星空就这样随着杀手组织,第一次踏上旭日帝国的领土,那个时候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仿佛为谁唱着生命终结的挽歌。
雨季最适合杀手行动,雨水会冲走一切痕迹,泥土掩埋掉所有证据,只是有些时候,自以为是猎人的人,未必真的是猎人……
当天下午,陆不归带人在边境截住目标旭日帝国边境巡察使刘大人的队伍,于是双方人马战作一团,李星空站在附近一处土坡上了望,默然看着下方无数生命,消逝在这风雨飘摇的时节。
转头之际,猛然看到侧面另一处高地,一个黑衣蒙面人拉弓搭箭,聚精会神地瞄着下方战场,没有细听具体部署的李星空起初并不在意,只当是陆不归的安排,然而当黑衣人一箭射出,李星空不禁重新审视。
那飞射而出的利箭,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障碍,宛如流星坠落大地,周遭狂乱的气流,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朦胧,李星空清晰地意识到,这至少是大剑师层次的强者才具有的实力,因为即便是身为剑师的陆不归本人,也相差甚远。
这一箭之后,黑衣人便闪身离开,只是下方战场却风云突变。利箭以雷霆之势射穿一辆马车,车中一个贵妇装扮的人抱着孩子,被当场同时击穿,倒在血泊之中。然后最前方的马车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猛烈的气流四散开去,荡起漫天尘土,只见一人持剑飞出,仿佛苍鹰击空,傲视漫天风雨。
又是一个大剑师!
可是这个大剑师,却是目标刘大人本人。李星空清楚地记得,任务简介中只提到刘大人是文职官员,有剑师和魔导师随行保护,却并没有提到刘大人本身实力。
而最关键的是,陆不归的杀手组织中,根本没有能抗衡大剑师的高手存在!
痛失妻儿的刘大人状若疯癫,陆不归首当其冲,仅仅来得及做出撤退的手势,便被一剑砍成重伤,任风顾雨与其他高层相互掩护着跳出战圈,至于高处放风的李星空,更是头也不回拔腿便逃。
雨打湿衣衫,很冷;风吹在面颊,很疼。
片片残花随着北风,划过残缺的弧线,飘飘扬扬坠落泥土。李星空一路踏着枯叶落花,以最快速度返回小城,然后首先前往洛樱雪家的寻常农舍,只希望自己生出一双翅膀,能去得更快些。
转过蜿蜒小路,刚刚看到院落门扉,便有一股血腥之气随风飘来,李星空眉头紧皱,强烈的不安潮水般涌入内心。
小院的门扉随意地敞开着,外围的篱墙也破损了许多,越走向院落,血腥之气就越为浓重。十几具孩童的尸体,散乱地丢弃在院中各处,流淌的鲜血渗入泥土,一滩滩触目惊心。李星空自诩看惯死人,却也不禁黯然泪下,昨日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如今却变得这般冰冷。
任风宽阔的胸膛被一剑贯穿,深深钉在樱花树下,树上白樱染血,化作鲜红随风飘零,仿佛来自彼岸的涅盘之花,用鲜血诉说着生命的凄美,绽放出最后的光彩然后魂归大地,消逝在无尽的轮回。
“大叔,你……”李星空捂着任风的伤口,不知该如何表达,这样的伤势,恐怕神仙都无能为力,“樱雪,樱雪呢?”
“樱雪去学校了,还没有回来。”任风刚刚开口,便是鲜血狂涌,染红了李星空的衣衫,“我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你不要太难过。”
“怎么会这样……”李星空其实不愿相信,这样残酷的场景,竟是现实,“陆不归呢?他接的这算什么任务,我一定要去找他算账!”
“陆不归,已经死了。”任风努力环顾四周,看着院中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可还是被两个黑衣人抢先一步,似乎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所有的信息一般。那两个人很厉害,我终究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
“大叔,你已经尽力了。”李星空看看左右,没有发现顾雨的踪影,“大婶呢,没有一起逃回来么?”
“雨儿她……”任风转头遥望,温柔的目光仿佛跨越了空间,来到心爱之人永远长眠的地方,“在半路上为我挡了一剑,我本该那个时候就随她去了的……”
顾雨倒在了逃亡的路上,最后的心愿是任风能够冲出重围,回来继续照顾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于是任风只好忍痛离开,离开了多么想要陪伴妻子共同葬身的地方,含着眼泪跋山涉水,向着还需要自己的家园。
只可惜任风赶了回来,却终究什么都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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