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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一年1999（第1页）

“那一年，澳门回归，七子之歌回荡华夏大地！”

“那一年，夏天没有空调，但2毛钱能买一瓶冰镇汽水。”

“那一年，我存了两个月的零钱，跟朵朵和老婆去影楼拍了张全家福……”……夏天。窗外，蝉鸣悠扬。斑驳阳光自纱窗漏下，照在抱着吉他的齐羽身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齐羽将眼睛擦了又擦，怔怔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1999年！他真的回到了1999年！“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就算流干泪伤到底、心成灰也无所谓……”还珠格格经典片尾曲《雨蝶》，在狭小的房间中回荡。一大一小，两声叹息同时响起。“妈，小燕子真可怜……”“好了，看完电视就去写作业！”

“哦……”听到这两个声音，齐羽一阵激动。通往阳台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准备吃饭吧！”

女子声音有几分冷淡。看到跟前一言不发，有些呆滞的齐羽。女子的眼神愈发失望。但她没多说什么，抿紧嘴唇，低头向房间一角走去。这是个一厅的小单间。麻雀虽小，却集齐了睡觉、做饭等诸多功能。一家三口住在这里，拥挤而逼仄。因为采光不好，即便是大白天，房间里的灯依旧时不时开着。看着煤气灶前煮着面条的漂亮女人。齐羽心神激荡。他，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大富豪、鼎鼎有名的实业家……居然重生了，重生到了1999年！这一年，齐羽还是中海汽修厂的钳工。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老油子。一个不求上进的混账！……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齐羽眼眶微微泛红。曾经的1999，他以为是自己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可重生之后，他才发现这一切，是如此美好。因为这一年。最爱的女儿朵朵，挚爱的老婆简灵犀！她们，都不曾离开！齐羽握紧了拳头。既然重新来过，他一定要弥补曾经的遗憾。要让老婆跟朵朵，过上好日子！“爸爸，这个题怎么做？”

可爱的小女孩细声细气，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他。眼底却还带着几许害怕。“……爸爸教你啊！”

望着可爱的女儿，齐羽心都要化了。他拿起笔，稍做思考，在女儿的小本子上刷刷写下答案。看到写满了字迹的作业本，小女孩笑眯了眼，在齐羽脸上甜甜一吻。“啪嗒！”

简灵犀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白菜面条出来，看到两人，脸色微冷。“谁让你替孩子写作业的！”

瞥了齐羽一眼，手中面碗啪的一声重重磕在阳台旁的小方桌上。朵朵缩了缩脑袋，不敢吭声。齐羽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孩子作业不会……需要引导一下。”

“引导就能替她写吗？”

简灵犀哼了一声。“妈，又是面条……”朵朵巴巴的看着碗筷，没有动弹。“给你碗里加了鸡蛋……等妈妈稿费到了，给朵朵买肉吃！”

简灵犀温柔的哄着孩子。朵朵苦着的小脸，顿时漾起了开心的笑容。“有鸡蛋呀！”

她寻宝似的从面条里挑了挑，终于找到了那颗白花花的鸡蛋。朵朵笑眯了眼，张开小嘴刚要吃，动作却又猛地一滞。“爸爸，鸡蛋……一起吃哩。”

朵朵奶声奶气的看向齐羽，。“你爸不需要。你是小孩子，要多吃鸡蛋。”

简灵犀冷着脸道。面对简灵犀的冷言冷语，齐羽没有生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活该！对于1999年的自己，齐羽也恨铁不成钢。父母走的早，给他留下的唯一财产，就是这个汽修厂员工宿舍的小单间。最初和简灵犀结婚的时候。他心高气傲，发誓要买大房子，买桑塔纳，给简灵犀最好的生活。但后来，他眼高手低，处处碰壁。最终，越来越消沉。1999年，进了汽修厂混日子。一有空闲就就窝在家里酗酒，跟一群狐朋狗友打牌。特别是半年前，因他长期旷工，被厂里辞退了。还一直瞒着简灵犀。而最近他打牌越来越凶，输光工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天晚上，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结果掉进了附近的阳子湖，出来后大病一场……想想这段灰暗的记忆，齐羽真想掐死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让女人养活，还算个男人吗？朵朵吃完面条，简灵犀麻利的收拾干净，然后去洗了碗筷。然后齐羽就看到她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摊开一张张剪裁得工整的报纸副刊。看了一会儿内容后，开始提笔写起了稿子。中海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简灵犀，有一手过硬的文笔。平时看书写作的爱好，现在成了她赚钱的副业。她时不时会有文章登上报刊，换来些微薄稿费，为朵朵买她喜欢的麦乳精和糖水罐头，偶尔也会买些肉改善伙食。看到简灵犀低头认真写稿的模样，齐羽有点心疼。昏黄的灯泡，在略带阴冷的房间里，有气无力的照耀着。简灵犀日后长久不愈的青光眼跟飞蚊症，就是这时候引起的。齐羽小心翼翼坐到简灵犀旁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一刻钟后，齐羽终于坐不住了。“你这样写稿，遭不住的。眼睛会弄坏不说，报纸副刊的稿费也低……”简灵犀手中的钢笔，戛然停住。她目光冰冷的盯紧齐羽，一言不发。齐羽被看得一阵心虚。他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道。“我没说你写的不好……只是，去年开始全国大下岗，很多职业都竞争激烈，包括你现在要投稿的报纸副刊……”“隔壁的王大伯，四楼的肖阿姨，都是厂里的老笔杆子，听说也在一门心思写稿。”

“竞争大了，你投稿投得多，过稿率也不一定有从前高……”“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撰稿人这个职业？”

简灵犀愤愤的打断齐羽。“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竞争大？如果不是你天天酗酒打牌，还偷我的钱出去买酒，我会这么拼命吗？”

“朵朵幼儿园的钱，家里的生活费，你管过一次吗？”

齐羽无言以对。谁不想岁月静好？特别是简灵犀这样的才女。只可惜，她遇到了最颓废的自己。为了这个家，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简灵犀，起早贪黑的干活。除了工作，就是写稿。没记错的话，她还兼了一份给翻译外国文学的工作。只是翻译外国文学更为不易，稍有差错就会被责怪。“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不需要你假惺惺！你别偷我的钱，别酗酒打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简灵犀抿紧嘴，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对不起。”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汇成一句话。他欠面前的女人太多了。这句对不起，迟到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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