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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己的名字,乌鸦又叫了一声,向布朗飞来。它落在屋主的头上,爪子紧紧地抓住布朗稻草般的头发。
&ldo;诅咒你,&rdo;佐坦高声叫道,&ldo;诅咒你和你骑着的马。&rdo;
枪侠友好地点点头。
&ldo;豆子,豆子,音乐的果实,&rdo;乌鸦突然受了启发似的大唱道,&ldo;你吃得越多,放屁就越多。&rdo;
&ldo;这是你教它的?&rdo;
&ldo;我猜它只想学这个,&rdo;布朗说,&ldo;我试过教它《主的颂歌》。&rdo;他的目光向远处移去,越过了他的棚子,停在满是沙砾,无趣的沙漠上。&ldo;我猜这里不是唱《主的颂歌》的地方。你是个枪侠。对吗?&rdo;
&ldo;是。&rdo;枪侠蹲下去,拿出些烟叶和纸。佐坦从布朗头上飞起来,一掠而过,飞到枪侠的肩上。
&ldo;我以为你这一族已经不存在了。&rdo;
&ldo;难道你见过其他族的枪侠?&rdo;
&ldo;你是从内世界来的吗?&rdo;
&ldo;那是很久以前了。&rdo;枪侠点点头。
&ldo;那里还剩下些什么吗?&rdo;
枪侠没有对此作出回答,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这是个不该涉及的话题。
&ldo;我猜,你在追一个人。&rdo;
&ldo;是的。&rdo;他接着问了那个无法避免的问题:&ldo;他离开这里有多久了?&rdo;
布朗耸了耸肩。&ldo;我不知道。时间这东西在这儿很怪。同样,距离和方向也很奇怪。他走了至少两星期,不到两个月。自他离开后,卖肥料的来过两次。我猜有六个星期,但也许是错的。&rdo;
&ldo;你吃得越多,放屁就越多。&rdo;佐坦唱。
&ldo;他在这里歇脚了吗?&rdo;枪侠接着问。
布朗点点头。&ldo;他留下来吃了晚饭,我猜你也会一样。我们一起消磨了些时间。&rdo;
枪侠站起来,乌鸦飞回到房顶上,粗声大叫。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渴望,让他全身有些颤抖。&ldo;他说了些什么?&rdo;
布朗斜蹙着眉,看看他。&ldo;没说什么。他问这里有没有下过雨,我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的妻子还在不在世。他问我,她是不是曼尼族人,我说是,因为看起来他早已知道。大部分时候是我在说话,这倒是十分反常。&rdo;他顿了顿,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ldo;他是个巫师,对不对?&rdo;
&ldo;他还有其他许多身份。&rdo;
布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ldo;我就知道。他从袖子里抖出一只兔子,内脏已经掏空,随时都能下锅。你是不是?&rdo;
&ldo;巫师?&rdo;枪侠笑了。&ldo;我只是一个普通人。&rdo;
&ldo;你永远也赶不上他。&rdo;
&ldo;我会追上他。&rdo;
他们互相对视着,感到他们之间突然有种很深的感情交流。枪侠伸手去拿打火镰。
&ldo;给你。&rdo;布朗拿出一根火柴,尖头上涂着硫磺。他用一根粘满灰的钉子猛擦了一下。枪侠把烟卷伸向火柴,长吸了一口。
&ldo;谢谢。&rdo;
&ldo;你大概想灌些水吧,&rdo;布朗说,转过身去。&ldo;屋后房檐下有口泉。我来做晚饭。&rdo;
枪侠小心翼翼地跨过几排玉米,转到棚子后面。在一眼手挖的井底有口泉水,为了防止松土坍陷下来,周围堆着石头。枪侠沿着松动的梯子下到井底,看到这么多石块,他心想要把它们背到这里再一块块铺好,绝非易事,至少要两年的工夫。泉水很清,但是流得非常慢,要把所有水袋灌满倒是件费时的活儿。当他灌完第二个水袋时,佐坦飞来停在了井沿上。
&ldo;诅咒你和你骑着的马。&rdo;它说。
枪侠抬头往上看,不由心生畏惧。井穴约莫有十五英尺深:布朗若朝他扔块石头,准能轻而易举地砸破他的脑袋,然后偷走他所有的家当。换成麻风病人或是疯子,都不会这样做;但是布朗既不是麻风病人也不是疯子。不过他挺喜欢布朗,于是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挤出去,继续用神赐给他的水灌满了水袋。至于神还赐予了其他什么,那是命运的安排,他就无能为力了。
枪侠穿过棚屋的门,沿着阶梯向下走(棚屋真正能住人的部分要低于地面,这样即使在白天也能保持较凉爽的温度)。布朗正用一把粗糙的硬木制成的铲子将几穗玉米向火堆的余烬里推。两个快裂开的盘子分放在一条暗褐色毯子的两端。火堆上方挂着一个锅正在烧水准备煮豆子,水已经开始冒泡。
&ldo;那些水,我也会付你钱的。&rdo;
布朗没有抬头。&ldo;这些水都是神的礼物,我以为你知道呢。帕帕&iddot;多克(注:帕帕&iddot;多克,papadoc,名字和海地总统杜瓦利埃的别名papac一样。此海地总统靠持有特权的私人卫队和将其神化的巫术实行独裁统治。)给我们带来了豆子。&rdo;
枪侠笑了笑,他靠着墙边坐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合上双眼。过了一会,一阵玉米烤熟的香味飘到他鼻孔里。当布朗把一捧干豆子倒进锅里时,他听到水翻滚的响声。他还听到屋顶上传来嗒嗒的声音,知道那是佐坦在不安地踱步。他觉得很累;自他离开了沙漠边上最后一个村落特岙以后,自他把那里发生的骇人的一切抛开以后,他每天要走十六到十八个小时。过去十二天他都是自己步行的,因为骡子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它之所以还活着只因这是习惯而已。他曾认识一个叫锡弥的男孩,他也有头骡子。锡弥已不在人世了;他们都不在了,只剩两个人:他自己和黑衣人。他曾听人说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许多绿地都在一个叫中世界的地方,但这让人难以置信。在这里,绿地似乎只存在于孩童的幻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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