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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抱着这样一种复杂心思，把自己蜷缩在浩瀚人潮中，隔着数十米远小心翼翼地眺望向对方。

但楚渭还是抓住了他。

只一个抬眸，那目光就直勾勾地咬紧了，他眼神狠谲，嘴上却万般温柔地唱着“跳进盛起月亮的积水里，我游成了你的影子”。

文天成一怔，随即羞而不知地撇开了视线。心里埋怨地嘀咕起来，怎么能随便往这儿看呢？搞的好像是专门唱给他听的一样，一点都不娱乐大众，是个不合格的小歌星。

为了缓解这突发的心动和尴尬，他捂着脖子拗了拗头，等略略平复后，终于随意朝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方向撩起了眼皮——他看见了混杂于人群中的范高旻。

这范高旻其实是个极其平凡的男人，毫无引人注目的特质。但一旦他拿起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瞪向你，并且单手掩在西装开襟下不知在做什么时，你就不会再觉得他毫不起眼了。

随即，只听像开瓶器拔开汽水盖一样极小的一声，来不及躲到桌下的文天成便大睁着双目眼前一黑。

下一刻，一声贯穿皮肉的闷响直冲而来，他咬紧牙关僵硬了片刻，却于几秒后发现那声音并不来源于自己。

是楚渭。

他不知何时已越过重重阻隔搂住了自己，而扎眼的血色正从他洁白无瑕的羽翼中滴落，直至洇成了一片流动而浸润的鲜红，将他蓬松的羽毛黏湿成了一绺一绺的细尖，开始发硬。

时间仿佛静止，一秒、两秒、三秒……

“……爸。”

终于，楚渭从嗓子里堵塞地沉闷出声阖上了双眼，而就在他扶着文天成肩膀膝行向下将欲跪地时，整个会堂也总算恍然醒悟地炸开了锅。

“抓住一点方向那个穿灰衣服的男人！他手里有枪！”文天成用前所未有的吼叫声嘶力竭地喊道，又立刻回头拍起楚渭仿若沉睡的面容，抖得溃不成声，“楚渭，楚渭，你醒醒啊，求求你，别吓我！”

而就在这样一片令人虚脱绝望又孤立无援的混乱惊叫中，一道宛若沉溪又诱人心安的声音却猝然响起。

“放心，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还死不了，交给我就行。”身上的重量突然一轻，钟昴冰冷的金丝框眼镜顿时露了出来，“倒是文警官眼下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愣怔了两秒，文天成看着钟昴毫不手软地直接折起楚渭双翼，心上忽然一痛：“那……那麻烦钟院长……”

这时，一声突如其来又嘹亮如号的喊叫响彻了整个会堂：

“搞什么？！这人手里拿的是他妈玩具枪！”

第十九章水落石出

22:10平阳市公安局

“倒，再倒。等会儿，这里。”单手撑在椅背上，文天成指向屏幕，“这里用0。5倍速播放一下。”

画面上，一辆极为普通的黑色宝马正匀速驶过街道。此时最后一个行人也恰巧走出视野，乍看一眼，一切都并无异常。

从回局到现在，文天成已经把红字案当晚范高旻家门口的监控录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几遍。从最初的两倍速查找目标人物或其车辆出入，到正常速度循环播放，再到疑神疑鬼的减速抠细节，他都可谓是毫无收获。但难以言喻的，就是有股不协调感充斥于他胸口，就像肺泡里的氧气拼命妄图反刍，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能一直梗着。

他于是又把今晚范高旻确定出行的监控调出来比了比，果不其然见对方一辆银色本田进了又出，不加掩饰的。

难道范高旻真的没问题吗？但怎么可能？

他边发呆边愣滞地盯向两个同步播放着的视频，那诡异的微妙感又来了。

视频左下角的时间正一分一秒流逝着，顺畅无比，因此文天成从没怀疑过它的真实性。但突然，就在这一帧一帧的节奏中，他惊觉，两个秒表的速度好像不太一样，似乎红字案当晚的每一跳都比今天长那么几毫秒。

“红字案当晚的监控被二次加工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有问题！”顾不上高兴，文天成立即把视频推到开头重新播放起来，“肯定是范高旻把自己出门的片段剪掉了，为了保持时间流畅才拉长了每秒长度。”

“找他的拼接破绽，我就不信他能一点剪辑痕迹都没有。”紧锁眉头，他罕见地咬起了指甲盖，“从时间错位的地方开始，一直到……”

自从共事以来，莫以黛就没见他这么焦虑过，而且这种焦虑是极具感染性的，就像考场上你听着身旁一人用硬笔头咔啦咔啦地涂抹错误答案，杠了写，写了杠，最后还一举手说，我要重新换张答题卷。

“算了，文副，还是我来看好了，这也不是急就有用的。”莫以黛不敢惹他，只得犹犹豫豫地仰头开口，“还有……楚渭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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