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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文重说了许多他的大学往事。南栋大学的老校区在哪里,有什么独特的布局,他上过的课,教授他的老师,还有食堂的伙食,等等等等。
“我一直记着宿舍门口有一条紫藤花的走道,春天的时候绿藤爬满了水泥架子,紫藤花一串串的从绿叶子里垂下来,好看极了……我有一个教高等数学的老师,叫王征,人很古怪,一天到晚板着脸,所有人都怕他,但我不怕,因为我的高等数学一直都是第一,他很喜欢我……食堂里一周只供一餐红烧肉,每次吃肉就像过节,我总是先把白米饭吃完,然后在大口把肉吃了,真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食物了……”
庄文重忍不住陷入回忆里,他也确实到了爱回忆往事的年纪了。现在功成名就,但是回想起来,却觉得在大学读书那些年真是他人生最欢愉的时光了。
许春芽确信他真是自己的校友了,因为他说的一些事情是真实的,她从学校里那些留校任教的教授嘴里不知听了几多遍。这样一个有魅力的成年男人和自己是校友,许春芽的心里忽然间便生出亲切来,防备之心也弱了许多。
“真有趣,现在食堂里每天都有红烧肉,只要饭卡里钱够多,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您刚才说老校区有紫藤花花架,现在也还有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原先看到过的那一架,过些日子春天便来了,花开了,您可以去看看。”
庄文重笑着摇摇头,说道:“过几天我又要开始忙工作了,谁知道还有没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许春芽笑起来,说道:“那我拍个照片,等您再来买东西,我给您看!”
“呵呵,那我们一言为定。”说完,庄文重便拿着半瓶矿泉水离开了便利店。
店里又来了一波客人,没时间给许春芽体会怅然若失的感觉。
天黑之后,庄文重又来了,夜晚有些冷意,他的白衬衫外面穿着灰色的针织开衫。许春芽觉得这件针织开衫质量应该很好,表面一层浅浅的细绒,却没有一粒绒球,看着便很温暖。
穿着优质衣服的中年男人又来买泡面了,在大年初一的夜晚。
许春芽忍不住开口问:“今天新年,先生,您即便不和家里人在家吃家常饭,也可以去大饭店吃点好的,何必又要吃方便面呢?”
庄文重头也没抬,一边挑着面条,一边反问:“你呢?你新年吃什么?”
许春芽有些脸红,今天一天她吃了一块面包两桶泡面。但是她却觉得她吃这些速食是理所应当的,她是穷人嘛,而这个中年男人一看便不差钱。
她也是这样说的。
庄文重却正色说道:“丫头,你的想法是错的,穷人吃速食是不得已,而不是理所应当,而一个有钱人可以吃大餐,也可以吃速食,食物是用来果腹的,而不是来匹配身份的。”
许春芽似懂非懂。
庄文重吃完了面,许春芽为他收拾了桌面,问他要不要喝水。庄文重点点头,道了声谢谢。许春芽给他倒了杯不烫嘴的热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一边喝一边闲聊。
庄文重先是问她这份兼职的年节收入,值不值她过年的时候不回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然后许春芽便说了许多,说了她的另一份兼职,说了她做兼职的必要性。
不知不觉,许春芽便说了自己的过往,说了自己父母与奶奶的重男轻女,说了牛奶与鸡蛋的往事,说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的那一跪。
她再一次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庄文重给她递了抽纸,许春芽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谢谢,又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大学毕业,找一个工资很高的工作,每个月给我爸妈钱,他们大概就不会老是骂我了,家里有什么好的,也会想着我一点。”
庄文重心中并不这样认为,一碗水端不平的父母永远学不会认错,更不会改过自新,这个姑娘永远等不来她父母的认可与垂爱,但庄文重什么也没说。
“嗯,你好好努力,人生会很美好。不过既然是寒假,总要去玩一玩的,不然以后回想起来,自己的假期只有兼职,肯定要觉得可惜的,你有什么计划吗?”
许春芽盈着泪花的眼睛更亮了,她脸上也洋溢了笑意,说道:“我听说新锐广场那里有个很大的儿童乐园,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摩天轮、旋转木马什么的都有,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玩过呢,跟我搭班的马大姐说初七之前那里都有灯展,每个游玩设施都只要半价,大姐说初五之后她就不忙了,初六可以给我顶半天班,让我去玩一玩!”
新锐广场,庄文重太熟悉了,他们集团大楼就在边上。
“嗯,一个不错的计划,不过你和朋友约好了吗?不会是计划一个人去吧。”
许春芽一愣,说道:“我在这边没朋友,一个人不能去玩吗?”
“一个人当然能玩,不过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去玩,而你一个人,我怕你在人群里会觉得孤单。”
庄文重说的是实话,许春芽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落寞的小丑,在欢闹的人群里格格不入,每个人都将对她指指点点,嘲笑她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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