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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去吧,一路小心。”老首长和夫人打着配合,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打开门,和人说话,让霍一忠闪了出去。
&esp;&esp;过了一会儿,昨晚那个队长和日常一样,进来查了查屋里的摆设,窗户钉得紧紧的,除了大门没有其他出口,也没有任何尖利的东西可以伤人,他上楼下楼绕了一圈,在清冷的空气中洗了下鼻子,开始没在意,突然——又再嗅了一下,尤其是他们房间,竟闻到一丝不引人注意的酒味,这屋有其他人来过!
&esp;&esp;他大步跨出门去,想找两位老者对上,却看到夫人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了些中药渣,和另一人说:“上回你帮我在山下一个老大夫那儿买的药酒好,我用了夜里睡得着,你帮我再去买一瓶。”
&esp;&esp;队长狐疑地看了一眼那个药酒瓶子,装作不在意地闻了闻,是那阵酒味,难道是他多想了?再看看两位老者已经和往常一样,要往半山走去,锻炼腿脚,他不能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也只好和其他几个人跟了上去,把在屋里闻到酒味的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esp;&esp;而此时的霍一忠已经回到了山民的屋子里,昨晚他关上门的屋子,和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人动过,有人已经起来做早饭了,木头做的厨房有炊烟升起,他趁人不注意,打开房门,转过身,打着哈欠,装作是从屋里刚出来,到屋后找了个地方撒尿,等化肥厂那几个人来接他。
&esp;&esp;山民人好,见他起来,给了他一根蒸熟的细条红薯当早饭,没找他要钱。
&esp;&esp;快中午时,化肥厂的人才下山,到这儿接他,霍一忠装出宿醉的样子:“头痛得厉害!今天不能再喝,明天还得赶火车!”
&esp;&esp;化肥厂的人让他干脆把单子立即就定下了,何必再跑一趟去其他化肥厂看呢,他们隆溪化肥厂有什么满足不了他们的,可霍一忠就是不定:“兄弟,我这也不能拍板啊,得我们林场主任做主。
&esp;&esp;放心吧,你给我写的材料我带着,他决定要了,我就立马发电报汇钱来,你们再把货送来,成吧?”
&esp;&esp;化肥厂的人见他油米不进,有些泄气,又不敢把人得罪死,说了两句阴阳怪话,只好放他回招待所,想着今晚再来找他。
&esp;&esp;霍一忠看那些人走了,拎起包,从后门出,十分钟内就离开了隆溪市,他没有坐汽车,而是上了一艘小破船,让船家送他到一个更偏的地方,他要往承宗那里去。
&esp;&esp;上回见到承宗,还是五六年前他们分别的时候,那时承宗十五岁,正是好动活泼的年纪,他的性格和长相都更像夫人,面部线条柔和,对家里的佣人没有少爷脾气,对他们更是大哥长大哥短,十五岁长了小胡子,嗓子开始变声,自小跟着他们那几个人,要他们带他去林子里打鸟儿玩。
&esp;&esp;船只到了一个看不到下船地的渡口,霍一忠付了钱,下船后,找人问话,但当地人的口音重,又听不懂普通话,两个人鸡同鸭讲,闹了半天,霍一忠也不完全确定这里的地名是叫“武开”还是“胡开”。
&esp;&esp;他在那两条小街上终于找到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当地人,问他城里青年下乡的地方在哪里,那人说好几个寨子都有,让他到处去问问。
&esp;&esp;霍一忠毫无头绪,夫人只说是武开,他和人确定这里就是这个地方,找了最近的寨子去问,没有承宗的消息,走得一脚泥巴,到了下个山拗口的时候,才终于问到有个叫成中的男青年。
&esp;&esp;那人口音很重,霍一忠听得十分费力,所幸最后还是听明白了。
&esp;&esp;那人说:“这个叫成中的娃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前年就来了,不过他病了,好久没见他上工了。”
&esp;&esp;霍一忠忙请他帮忙带路,那人赶着去干活,没带他去,就给他了条路:“直走,左转个弯弯就好了,有个茅草房,他一个人住那里。”
&esp;&esp;一个人?霍一忠皱眉,怎么不和其他下乡的青年住一起?
&esp;&esp;路湿且陡,不好走,就是霍一忠这种经过高度军事训练的人都走得很费劲,他按刚刚那人的话往前走,往左转,走了百来步,总算见到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门口有个水缸,还有个露天的灶台,这两日下了雨,柴火都淋湿了。
&esp;&esp;霍一忠推开那个茅草屋的门,里头稻草铺成的床上上,听到一阵堵住嗓子的喘气声,往前一看,正是睡着的承宗。
&esp;&esp;承宗躺着,身上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棉花已经冷硬,他看起来很瘦,脸上颧骨凸显,病得脸色蜡黄,旁边有张缺了半脚的凳子,放着一碗水,不知是谁给他倒的。
&esp;&esp;霍一忠简直认不出眼前的人,若不是那张脸的轮廓和夫人相像,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唇红齿白、翩翩打马过长街的少年,怎么就长成了这样病恹恹的年轻人?
&esp;&esp;“承宗!”霍一忠把行李往湿漉漉的地上一丢,把人半抱起来,这么冷的天,这么薄的被子,他身上却热得烫人手,通身发烧了,烧得浑身无力,看样子不是一日两日了。
&esp;&esp;“承宗,醒醒!”霍一忠去拍他的脸,“承宗!”
&esp;&esp;承宗慢慢转醒,呼出一阵灼人的热气,那股仿佛要从肺里发出的咕噜呼吸声,也随之停止,他转了转眼睛,看到身后扶着他的人,想了许久,才认出人来,强挤出一个笑:“一忠哥,你来看我了。”
&esp;&esp;霍一忠眼睛都湿了,这还是那个成天缠着他们,要带他出去玩的小孩儿吗?
&esp;&esp;“你等着,一忠哥带你去看病。”霍一忠把承宗放下,又从包里把一件大衣拿出来,盖到他身上,自己往外头走去,想找个人来帮忙抬下去。
&esp;&esp;可这个地方,人们住得很分散,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个屋子,里头没人,都出去干活了。
&esp;&esp;霍一忠走了快半里路,才见到一个带着斗笠,扛着锄头,披着蓑衣的人,他在背后喊了一声:“老乡,老乡!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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