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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第1页）

王女并非眼界浅薄的人，可蓝景川自记事起未曾见过闻臭这样的男子，姿容清秀、气质洁净，仿佛没有被世俗污泥沾染过，又性情疏阔、乐观宽和，分明人情练达世事洞明。

更难得的是情志坚定，就算他未能遂了自己的心愿，她也不曾真的怨过他。

忘情岂是易事，不期然见到心上人明明应该欣喜，可她此刻却牙根紧咬，指缝中华丽的衣袍已绞作一团‐‐

他不是经商的旅人路过此地，并不打算停留吗？他的妻子此时不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吗？

蓝景川还没来得及缅怀转瞬即逝的初恋，就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呵，原来，连敷衍都是虚假。

天香善意的欺瞒看似无伤大雅，毕竟二人萍水相逢，自己又身份特殊，经此一别应是后会无期。

却怎料山不转水转，江湖之大，庙堂之高，彼此明明遥遥如许，偏偏又咫尺之近，谎言便如此堂而皇之摆在台面上不戳自破。

蓝景川坐在永宁一侧下首，嘴角噙着冷笑，等两人行过礼，便缓缓开了口，&ldo;二位使臣，我东女行跪礼，王上宽容虽不计较，但二位不应不知礼数。&rdo;

天香多看了两眼才认出说话之人，正是昨夜曾向她求-爱的姑娘，只是此刻她衣着华丽端庄，精致的抹额修饰了饱满的前庭，两根长长的孔雀翎弯起优美的弧度斜插在发顶，双目画了独具东女特色的浓重眼妆，与昨晚清纯俏丽的模样大相径庭。

世上不应存在无缘无故的敌意，昨晚的担忧果然成了真，冯素贞怎会读不出那牢牢锁在天香身上的目光中所饱含的复杂情意，她蹙了眉正在踌躇如何应对被闻公子无心搅乱的局面，却见一旁的天香上前半步。

&ldo;上邦天使不跪小国之主，本公子怎么觉得正合礼数。&rdo;天香面上笑嘻嘻的，身姿却站得笔直，向蓝景川拱手时目光无惧地迎上去，直到对方最终垂下长睫避开她的锋芒。

天香歉意地望她一眼，撤步退回冯素贞身边。

若是私下里向蓝景川赔礼道歉，便是教她作一百个揖都不在话下，可此时此刻，关系的岂是天香一人尊严。

&ldo;倘若赞普亲派的使臣，王上该当出城礼迎。可归义部犯上作乱，怎敢厚颜自诩上邦？&rdo;蓝景川稍稍侧首垂下目光，咄咄气势些微收敛，但言辞依旧犀利，直接戳中了冯素贞痛处。

&ldo;此言差矣，赞普暴虐，归义军顺应民意，替天行道而已。&rdo;冯素贞的眼眸波澜无痕，神情淡淡地复述她已讲过千百遍的理由，&ldo;至于谈何上邦，&rdo;她顿了顿，无可奈何地一笑，天香既然已经定了调，她也只能夫唱妇随，&ldo;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rdo;

&ldo;你！&rdo;两次交锋都碰了一鼻子灰，还被暗笑为燕雀，是可忍孰不可忍，蓝景川正待驳斥，永宁抬一抬手止住了她。

&ldo;好了，外邦人各行其礼，东女有这个雅量。&rdo;永宁终究老道许多，一句话明褒了东女，又暗贬了一手对方气量狭小，顺便终结了各方争执的话题。

蓝景川一反常态的廷仪令了解她的人惊诧不已，永宁更是轻轻扣了几下桌角提醒她注意分寸，毕竟她已听出归义部有逐鹿之心，而归义军也有逐鹿的实力。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必为了一个虚礼得罪未来的强邻。

冯素贞如愿向永宁王递交了那封加盖了冯绍民印鉴的书信。

永宁垂目看过之后不置可否。她不久前已得到消息，归义部有一支军队在边境驻扎下来，结寨安营，秋毫无犯，但目的不明，朝中上下人心惶惶，毕竟可以挟制归义军的赞普可是刚被这支军队枭首。

如今使者翩然而至，带来的亲笔信言辞恳切，倒不像怀有敌意，但提出的要求又令她心生戒备‐‐大军借道过境岂是儿戏，稍有不慎便是大厦倾覆。

永宁将信递给一侧的蓝景川，这位成年的小女儿在今年正式成为东女的储君，她的意志已经开始凝结在每一个决策中。

原来是有求于东女。

蓝景川的视线落在天香身上，侧身在永宁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宁女王杏目圆睁，&ldo;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你确定是他？&rdo;

&ldo;昨天的人，今日怎么会忘。&rdo;

蓝景川苦笑着，一双愁深似海的含情目隐现水色，着实让永宁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最心爱的掌上明珠被一个有妇之夫骗了初-夜又惨遭抛弃，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ldo;二位使者，信中所言实乃军国大事，容我与部属商量一下再作答复。&rdo;永宁脸上改了颜色，手指攥到变形，但依旧没有丧失理智当场翻脸‐‐

到底是杀了闻臭泄愤，还是逼着他留在东女，尚需问清楚自己女儿的心意。

冯素贞心中不安，过境补给的事绝不可能无限期拖延下去，&ldo;王上可否给在下一个期限，我也好对将士们有个交待。&rdo;

&ldo;今晚。&rdo;永宁说话间已经站起来，摆出一副即刻退朝的模样，&ldo;今晚夜宴，我为二位接风洗尘后，自会有明确的答复。&rdo;

蓝景川冷冷盯了眼天香，一言未发跟着永宁起身离开。

冯素贞和天香被留在大殿之上，侍立两侧的官员安静有序地鱼贯而出，几位下级女官依仪礼迎上来，略一施礼笑道，&ldo;二位请移步驿馆，我们苏大人会在使者下榻处恭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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