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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平原令（第1页）

玄德与关、张马至颍川，远远望见火光映天，急引兵来助，贼已败散。玄德拜见皇甫嵩、朱儁，言明卢植之意。皇甫嵩曰：“张宝、张梁已势穷力乏，玄德速回，相助卢植，我等擒了二贼，即会兵广宗，共拿贼首。”玄德领命，又马不停蹄，连夜而回。

行至半道，忽见一簇军兵，护槛车迎面而来，车中之人竟是卢植。玄德大惊，滚鞍下马，前问其故。卢植曰：“我击张角，因其善用妖术，未能速胜，黄门左丰前来视军，向我索贿，我言军粮尚缺，安有余钱以奉天使？左丰怀恨，回朝廷奏我高垒不战，贻误军机。朝廷震怒，遣中郎将董卓代我将兵，拿植回京问罪。”张飞一旁气炸钢髯，要斩官差以救卢植。玄德忙止曰：“朝廷自有公论，不可造次。”军士护车去了。关羽曰：“卢中郎将被逮，我等不宜再回广宗，不如暂回涿郡。”玄德以为然，遂引军北行。

不二日，忽闻前山后，喊声震天。三人纵马高岗，见汉军大败，黄巾军漫山蔽野追赶。三人引兵迎面杀出，张角军顿时大乱，败走五十余里。玄德三人救了董卓，随军回大寨入帐相见。董卓，字仲颖，陇西郡临洮县人，膀宽腰圆，身体粗大，臂力过人。卓善兵之好，常贿兵纵兵，治下以暴，且心怀不忠，自高自傲。时，玄德引关、张拜见。卓问三人现居何职。玄德曰：“现为白身。”董卓神色轻蔑，不以礼待。

三人出帐。张飞怒曰：“我等冒敌血战，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不杀此人，难消我气！”遂提刀就要入帐。玄德、关羽忙止曰：“他虽无义，却是朝廷命官，不可擅杀。”张飞怒气难消：“不杀这厮，还要帐下听命，实不能也，二兄要留，弟投别处。”玄德曰：“我三人既为兄弟，当同生共死，岂可相离？不如同投别处。”此时，曹操随皇甫嵩讨张梁，大战于曲阳。于是，三人连夜引本部去投朱儁。朱儁待之甚厚，兵合一处，进讨张宝。

张宝一路北逃，沿途纠聚贼众，至阳城地界，已有八九万人，遂依山扎下营寨，抵拒官兵。朱儁令玄德为先锋与贼交战。两军相对，张宝令副将高升出马，张飞挺矛上迎，杀不数合，一矛刺死高升。玄德挥军冲杀，贼众将败，张宝就马上仗剑作法，顿时风雷大作，一股黑气自天而降，黑气中无限人马，铺天杀来。官兵大乱，玄德败阵而归。

朱儁曰：“贼施妖术，可用畜血秽物破之。”玄德遂令关羽、张飞各引一千军，携污秽之物，埋伏山上高坡。次日，张宝引兵摇旗挑战，玄德出迎。刚一交锋，张宝即作起妖法，飞沙走石，风雷大起，黑云密雾之中，滚滚人马自天而降。玄德退兵急走，张宝随后紧追，抹过山脚，忽听炮响，秽物齐下，只见纸人草马纷纷坠地，风雷顿息。张宝见法术被破，急忙退军。关羽、张飞左右杀出，玄德、朱儁一起猛攻，贼兵大败。玄德遥见一杆大旗，上书“地公将军”，遂飞马去赶。张宝大惊，落荒而走，玄德抬弓一箭，中其左臂，张宝带箭奔入阳城，坚守不出。

朱儁兵攻阳城。不数日，探马来报：“董卓屡败，朝廷命皇甫嵩将其兵，张角病死，张梁统其军。皇甫嵩连胜七阵，斩张梁于曲阳，发张角墓，开棺戳尸，枭其首送往京城，郡县悉平。朝廷加皇甫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嵩表卢植有功无罪，朝廷复其原职。曹操因功除济南相。”朱儁闻听，精神大振，催促人马全力攻城。贼势危，贼将严政杀张宝，开城献首而降。朱儁兵马，云推风卷，荡平诸郡，遂上表献捷。

时，黄巾余党赵弘、韩忠、孙仲三人，聚众数万，劫掠南阳，朝廷命朱儁，领得胜之师讨伐。朱儁奉诏，兵至南阳。时韩忠在宛城，朱儁令玄德为先锋，自城西南大张旗鼓而进。韩忠尽出精锐迎战，朱儁引二千铁骑，自东北直突城下，韩忠大惊，急忙回兵。刘、关、张驱兵掩杀，韩忠大败，奔入城中。朱儁分兵，四面围困。

城内粮尽，韩忠使人出城请降，朱儁不许。玄德曰：“昔，高祖得天下，盖因招降纳顺，公何故拒之？”朱儁曰：“彼一时，此一时也。秦末，天下大乱，民无定主，故招降赏顺，以励归附。今海内一统，黄巾造反，若容其降，无以劝善，反使贼得势恣意，失势即降，此长寇之志，非良策也。”玄德叹曰：“此论甚妙。今贼乞降不成，必然死守，万人一心，尚不可挡，况城中数万兵马乎？不如撤围东南，只攻西北，贼必弃城而走，如此韩忠可擒矣。”朱儁大喜，遂撤东、南两面军马。

韩忠果然弃城而出。朱儁、刘、关、张三面掩杀，韩忠死于箭下，余众溃散。正在追赶残卒，忽赵弘、孙仲引贼兵到。敌情不明，朱儁收兵暂退，贼众乘势复占宛城。朱儁离城十里，扎下营寨。

次日，方欲进兵，忽见一彪人马来到，为首将广额阔面，虎体熊腰，姓孙名坚、字文台，吴郡富春县人，乃兵家孙武之后。孙坚年十七时，曾随父往钱塘县，见贼匪十余人，劫了财物于岸分赃。孙坚谓父曰：“此贼可破。”遂提刀上岸，扬声大呼，东指西挥，贼匪以为官兵至，尽弃财物逃窜，孙坚赶上杀一贼。因此，郡县闻名，荐为校尉。后，会稽郡许昌，聚众数万造反，自称阳明皇帝。孙坚与郡中司马，招募乡勇千余人，会合官兵破贼，斩许昌并其子许韶。扬州刺史臧旻表其功，朝廷除孙坚为盐渎丞，后迁盱眙丞，又迁下邳丞。今见黄巾寇起，聚乡中少年，与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前来效命。

朱儁大喜，即令孙坚攻打南门，玄德攻打北门，自引兵马攻西门，留东门贼走。孙坚身先登城，挥刀斩贼二十余人，贼众奔溃。城门大开，官兵拥入，赵弘飞马挺槊，往来冲杀。孙坚大怒，自城上一跃而下，夺了弘槊，反手刺死赵弘，飞身上鞍，挺槊前突，贼众披靡。孙仲见大势不妙，撞出北门，策马而逃。玄德张弓一箭，孙仲应弦落马。朱儁驱兵掩杀，斩首过万，降者无数。南阳一带三十余县，走马皆平。

朱儁班师，朝廷诏封为车骑将军、河南尹。朱儁表奏刘备、孙坚等将之功。孙坚走人情，除授别部司马，上任去了。唯玄德听候日久，不见除授。三人上街闲步，见洛阳衢宽楼广，车马济济，红男绿女神采丰奕，京城人物，果然不同乡野。三人叹曰：“若非举义，必终老涿县，怎见这京城场面。”然，时过月余，仍未见任命。

是日，又无聊上街，忽见郎中张钧车驾，玄德忙上前礼见，具陈己况。张钧遂入宫见帝曰：“黄巾造反，皆因十常侍卖官鬻爵，非亲不用，异己必诛，以致朝野俱怨，天下乱起。今当斩十常侍，悬首南郊，以谢天下，再重赏有功将士，则四海自然清平。”十常侍忙奏曰：“我等惟帝命是从，未敢自专，张钧当殿辱骂臣等，实乃欺君。”灵帝大怒，命武士将张钧打出殿外。十常侍私议曰：“此必是破黄巾有功者，未得除授而生怨言，权且教省中，注录微名。”于是，玄德除授中山郡安熹县尉。

玄德与关、张引亲随二十余人，至安熹县上任。理事月余，于民秋毫无犯，民众戴德。刘、关、张食则同桌，寝则同床，若在大庭广众之处，玄德在座，关、张则侍立左右，终日不倦。到县未满四月，朝廷降诏，凡因军功授长吏者淘汰。玄德似在此列。

一日，本郡督邮巡察至安熹县，玄德出城礼迎。督邮马上鞭指而言，神色傲慢，关、张暗自大怒。至县馆驿，督邮面南高座，玄德侍立阶下。良久，督邮问曰：“刘县尉是何出身？”玄德曰：“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自讨黄巾，大小三十余战，略有微功，得除此职。”督邮忽然大喝曰：“尔敢诈称皇亲，虚报军功？今朝廷降诏，正要淘汰你等滥官污吏，还不与我退下！”玄德诺诺退出。

玄德回到县衙，县吏曰：“督邮作威，无非索要贿赂。”玄德叹曰：“我于民无犯，哪有财物与他。”次日天明，督邮先提县吏，勒令其指称县尉害民。玄德至驿馆，被督邮手下阻于门外，不肯放入，玄德无奈而回。

张飞骑马自馆驿前过，见一班老人，聚在门前痛诉。飞下马问其故。众老人告曰：“督邮威逼县吏，欲害刘公，我等前来告求，反被差役赶打。”张飞闻言，气炸钢髯，圆睁环目，直入馆驿，差役阻拦不住。步入正堂，见督邮当厅高坐，县吏被绑倒在地。张飞雷声喝曰：“害民贼！认得燕人乎？”督邮大惊，未及开言，张飞一把揪住簪发，拖出驿馆。拉到县衙前，拴马桩上绑住，扯下柳条，照督邮用力鞭打。督邮惨叫，民众欢呼，一连打折柳条十余根。

玄德正在郁闷，忽听县前阵阵喧哗，出视大惊，前问其故。张飞曰：“此等害民贼，不打死何用？”督邮涕泪求告：“玄德公，救我一命！”玄德见其血肉模糊，心实不忍，喝令张飞住手。关羽至曰：“兄长建许多大功，仅得县尉，今又被督邮羞辱。弟以为，荆棘丛中非栖鸾凤之所，不如杀了督邮，弃官还乡，别图远大。”玄德即取印绶，挂于督邮颈项曰：“你害民索贿，论罪当斩。今饶你命，代我缴还印绶，备，弃官去矣。”督邮归告中山太守。太守申文省中，差人捉拿刘、关、张。玄德往代州投刘恢。恢闻刘备乃是汉室宗亲，遂留匿家中。

皇甫嵩、朱儁不肯送十常侍金帛，被赵忠等奏罢官职。灵帝又封赵忠等为车骑将军，张让等十三人皆为列侯。于是，朝纲愈坏，人民怨起。长沙郡区星借势造反。渔阳郡张举自称天子，其弟张纯称大将军。告急表章雪片飞来，十常侍心有顾忌，隐匿不报。

是日，帝在后园与十常侍宴乐不朝，谏议大夫刘陶，径至帝前大悲。帝问其故。刘陶曰：“天下危在旦夕，陛下犹与侍臣宴乐，故尔悲也。”帝曰：“天下清平，有何危哉？”刘陶曰：“长沙区星造反，渔阳张举称帝，南北皆乱，何谓清平？”灵帝大惊。刘陶曰：“十常侍败坏朝纲，当斩于市，以平民怨，然后四海可宁！”十常侍慌跪帝前曰：“臣等侍陛下倾心尽力，大臣竟不能容？臣等愿将家产尽助军资，归耕田里！”言辞悲切，涕泪俱下。灵帝见状，大怒刘陶曰：“你家亦有近侍，何独不容朕耶？”喝武士推出斩首。

方要行刑，司徒陈耽大喝曰：“且勿动手，待我面帝！”司徒径至帝前曰：“刘大夫何罪受诛？”灵帝曰：“诽谤近臣，冒犯朕躬。”陈耽曰：“天下人欲烹十常侍之肉，陛下敬之如父母，身无寸功，皆封列侯，陛下今不醒悟，大汉社稷必将崩摧！”灵帝不耐曰：“十常侍无一忠臣乎？危言耸听！”陈耽叩阶苦谏，灵帝大怒，命与刘陶一同下狱。当夜，十常侍谋杀二臣于狱中。

朝廷降诏，加孙坚为长沙太守，讨伐区星。孙文台引兵直进，雷厉横扫，先后平定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不到两月，报捷洛阳，朝廷封孙坚为乌程侯。灵帝又升甘陵相刘虞为幽州牧，征讨渔阳张举。代州刘恢书荐玄德与刘虞。刘虞大喜，令玄德为都尉，引兵直捣贼巢。大战数日，贼兵士气尽堕。张纯凶暴，军士心变，头目刺张纯提头纳献。张举见大势已去，自缢而死，渔阳遂平。

刘虞表玄德大功。朝廷赦免其鞭督邮之罪，除下密丞，又迁高唐尉。中郎将公孙瓒，表奏玄德前功，荐为别部司马，后任平原令。玄德在平原，颇有钱粮，命关羽、张飞分领部曲，招兵买马，重整旧日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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