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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妹母子回到村时,已是牛进栏,羊入圈,鸟归巢的时候了。
听到话声,背有点驼的家婆迎出门来,她忧心忡忡地告诉兰妹:竹子的老爸病了。昨天下午,家公在岭上放牛不慎跌了一跤,动弹不得,是大头将他背回的。
放下提包,兰妹赶紧到后厅堂去看家公。六十多的家公显得有些老态,他躺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兰妹用手触了一下家公的额头,感到很烫,于是问:“阿妈,阿爸的额头很烫,请医师看过没有?”
“你爸说不用,拿油在背上刮刮就行了。”
“不行啊,我马上把医师请来。”兰妹顾不上休息,推上单车就往乡卫生院赶。
天麻黑时医师到了。医师为病人量体温后,责怪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老人高烧将近40度,再拖下去危险啊!
打针、服药,两天后家公的高烧总算退了。
病一段时间后,家公耳聋眼花身体瘦弱。医师留话:带老人到县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医师的话不能不听。得及时送家公到县医院去检查。兰妹放下农活,专门到乡里给竹子挂电话,竹子在电话里说:行。
日复日,竹子没回。半个月后,竹子托人给老爸带回四盒“百年乐”、一袋苹果,还有一封信。信中说,为谈一个工程他脱不开身,等工程一到手,就赶回来接老爸进城。
谁知一个月过去了,竹子仍没回。老爸的身体每况愈下,病歪歪的,牛也放不了。他整天郁郁寡欢,话也懒得说。
一天晚饭后,兰妹正在屋后的菜地摘菜叶,扯红薯藤喂猪。突然,听到家婆的喊声:快来人啊,老头,他,他出事了!兰妹大惊,丢下手里的活,回屋。
厅堂里家公双眼紧闭,呼吸急促,人已昏过去。“快,快去把大头和烂木喊来!”兰妹对家婆说。
在大头和烂木的帮助下,兰妹打着手电筒,在猫头鹰的叫声中,用牛车将家公拉到乡卫生院。家公得的是心肌梗塞,医师全力抢救,但已回天无力,归天了。
兰妹欲哭无声,泪流满面。还是医师提醒:将人拉回办后事吧。
离开卫生院时,兰妹借医院的电话拨通了竹子住处的电话。电话通了,对方说:“我是小艳,请问你找谁?”兰妹知道对方是谁,真想臭骂一顿,但觉得不是时候,于是说:“我是石竹子的老婆,我找他有急事!”
“哦,我正要找人通知你们,石老板刚才出车祸了,人已送到市人民医院,快来人护理吧!”
“什么,出车祸?”天哪,真是祸不单行!
兰妹忽地感到天旋地转,险些晕倒。兰妹想起要问些情况时,对方已“啪”地挂断电话……
原来,就在老爸发病的时候,在城里的竹子和小艳正和几名有脸面的人喝酒。酒后小艳留下陪舞,竹子却驾车回住处。路上,醉醺醺的他为了躲让一辆大货车,人和车冲进一米多深的排水沟。他右脚骨折,头破血流,八成新的摩托车报废。好在路人及时打120,竹子这才捡回一条命。竹子住进医院后,让护士打括机找来了小艳。次日又让小艳拿存折取款交住院押金。开始小艳对竹子照顾得十分周到,但当小艳从医师那里得知,要治好竹子的骨折至少要好几个月时,小艳便销声匿迹了。
再说处理完家公的丧事后,兰妹的精神已有点恍惚,但她还得心急火燎地进城。竹子少心没肺,她恨他,但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公,儿子的阿爸呀!
兰妹进城,竹子住院已是第五天了。
情绪低落的竹子躺在床上就像一名伤兵,头上裹着绷带,断脚用夹板固定着。当从兰妹那知道老爸已去世时,竹子悲痛万分,嚎啕大哭,他自责不孝,连老爸去世也不能送一送……医师和病友见状,都夸竹子是难得的孝子。只有兰妹心里明白,要是老爸的病得到及时地检查和治疗,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走的。
翌晨,当兰妹在城里的家,将小艳留下存折交给竹子时,竹子悲愤交加,悔恨不已。原来,小艳不辞而别前,将他存折里的一万元钱取出据为己有……小艳原是一酒家的“三陪女”,竹子只知道她来自外省,真的要找到她,无疑是大海捞针。
得知石竹子出事住院,阿标两次到医院探望。阿标如此重情义,有次兰妹送他走出医院。望着面容憔悴,但依然漂亮的兰妹,老同学问:“竹子对你不忠,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你有什么想法?比方说,离……”
“离婚?!”兰妹平静地说:曾经想过,那是竹子跟小骚婆出双入对的那段时间。可自从那女的离开了竹子,她就打消了想离婚的念头。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一棵树上吊死?离婚后,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比他强,且重情的男人。”
“别人也许会这样做,可我心太软。竹子曾做过愧对我和家人的事,但他已知错了,再说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啊!”
听了兰妹一番话,阿标沉默了。
兰妹是结了婚的女人,她从阿标的眼睛和关心里,读懂了那一层意思,她也知道自己的表白让阿标大失所望,但她也只能这样做。临别,她大方地与阿标握了握手,柔声道:“老同学,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和竹子的关心!”
住院期间,竹子承包的土方工程全交给几个小工头管理,进度、安全生产没问题。工地的事不用竹子操心,但竹子的心情却没见好过,他整天长吁短叹。车祸、老爸去世、小艳算计,三重打击弄得他身心俱损,黯然神伤。得到消息,黎大任抽空到医院看竹子,看到竹子前后判若两人,他忍不住骂道:“亏你还是一个包工头呢,碰到一点挫折就成了这个熊样!今后,谁还敢跟你打工?!”
两个多月后竹子出院了。他回了一趟老家,在家人的陪同下,他来到父亲的坟前摆供烧香、跪拜、痛哭,竹子祈求父亲原谅自己的不孝,祈求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一家老小平安,保佑石家发家致富……
竹子在返城之前,登门感谢大头和烂木,感谢哥们在石家最困难的时候出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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