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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行（第1页）

清芷从猎场回来，便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给了濯清涟。

“……想必是县主已说通了皇上，方才王爷派人来，说请小姐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回京。”话罢她的声音压了几分，又提醒道：“小姐，奴婢看宁王殿下虽对县主很好，但不见得全然未将小姐心意放在心上，奴婢这就去收拾，我们明日早早便去，寻个离王爷近些的马车。”

自打卫绮出现之后，清芷日日都在为小姐抱不平，总觉得小姐的心意被辜负，故而此番打的算盘乃是让小姐在宁王面前多晃上那么几圈，他便能想得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反正回恒城之后，她们是住在宁王府上的，卫绮是要回安成侯府的，近水楼台终究还是她们得了月。

她兴致勃勃地准备回去收拾行李，却被自家小姐叫住，正以为小姐是有什么要嘱咐的时候，小姐却问了一句：“你是说，祁谌他也很希望回去？”

清芷愣愣点了点头，濯清涟却未再说什么。

第二日到底没能遂了清芷的愿，她们虽早早地候在了门外，但架不住卫绮从起床睁眼开始就一直黏着祁谌，活脱脱像一个小尾巴。

看着小尾巴跟着祁谌钻进了一辆马车，清芷恨恨地揣了自己的包袱皮随着自家小姐上了后面一辆相隔甚远的马车。坐好之后实在忍不住，又恨恨地把手里的包袱皮甩在了座上。

濯清涟这几日情绪的确不大好，此刻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景色想着事情，被她这一甩惊了惊，诧异地转回头来就看到这姑娘气哼哼地鼓着腮帮子撅着嘴，她没忍住，笑了笑：“你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

“可爱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小姐你不知道，”清芷捏着拳头瞪着眼，“刚才宁王殿下路过的时候县主在旁边仰着下巴看我们，得意得很，这分明就是挑衅！王爷真是没良心！”

“嗯？”濯清涟正准备继续撑着下巴看景色，又被她最后这一句引得干脆放下了手，“你不是在说卫绮吗？”

在清芷心里，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局面，罪魁祸首当然是宁王。她们入府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在为宁王的病操劳，如今小姐的心意终于得到些重视，却又在半路杀出个荣安县主来，且还是个专门找她们不痛快的县主，宁王居然还不管不顾，仿佛她们小姐已然无足轻重可有可无，如何能让人不生气。

其实生气自是有的，但自灯会那夜后，濯清涟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将谁看得重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想利用他，用得上便用，用不上也没有什么。

是以这件事发展到最后，便是濯清涟好说歹说哭笑不得地劝了清芷一路，总算将火气劝得降下来一些。

回京之后，濯清涟一心扑在调查祁诉的事情上，对祁谌的病也敷衍了不少，其间他曾来过两次，皆被清芷挡了回去。清芷说这乃是一种计策，唤作“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万不能让他想见的时候就见，不想见的时候就不见，一定要让他抓心挠肺想见不能见不能见又想见，他才能知道小姐的重要。

见啊见的让濯清涟听得头疼，干脆由着这丫头去做，她自己则千挑万选了个好日子，于夜半时分，跃出了宁王府的围墙。

离开行宫前，小叶特意为她绘了一幅献王府的地形图。而据她这几日的打探，因祁诉人在浔衍城，王府中的守卫调离了一半，她需在换班时潜进去摸进书房，因那是最有可能查到证据的地方。

计划很周详，但人生总是这样出其不意，总会有意外来打乱所有的周详。

离开宁王府不过两条街，濯清涟已能远远瞧见夜色中她的目的地，正准备加紧赶过去的时候，寂静的街道突然传来杂乱的人声。黑暗之中有火把接近，她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一股力道拉进了一旁的小巷中。

手肘狠狠向后撞了过去，她听到一声闷哼，有些熟悉。转头果然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映着些许月色的清辉。只不过与往常的意气风发比，他今日明显狼狈许多。左手捂着胸口，嘴角还挂着血，正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声来。

濯清涟想，今夜倒真是个好日子，半夜散个步居然还能碰到熟人。

正想问什么，外面那些人已然靠近，她立刻闭了嘴靠在墙边，倒是让她看了个真切。这些追着小蒙的人，竟都穿着宫中的禁军服饰。

待他们走远，濯清涟轻轻挑了挑嘴角：“你本事不小啊，找钱花竟然找到了宫里？”

一声压抑许久的咳嗽响起，小蒙抬手擦了擦嘴角：“我也没想到，你力气也不小。”

她回头细细打量他，看他身上虽有伤口，但都不至于要命。唯独右手手臂，虽已扯了衣裳来包扎，仍是血流不止。

“能潜入皇宫，还能完完整整出来，你的确很有能耐，不过我好奇的是……”濯清涟又转头看了看外边，“他们管你叫刺客，你刺了谁？”

“……”

纵观大瑨开朝这许多年，虽算不得多大的太平盛世，但百姓好歹也能安居乐业。再加上乱世之局乃是结束在高祖皇帝手中，故而百姓心中还是存着许多感激的，因着这许多感激，这些年来宫廷内外并未出现什么大的治安问题。

濯清涟以为，今夜小蒙的出现必然让禁军觉得自己遭到了挑战，必是下了不将他抓回去绝不罢休的决心，不然不会派这么多人出来。

看着外面一拨又一拨的追兵，她头都要炸了：“你究竟捅了多大的娄子？”

小蒙头靠在墙上数星星：“也没什么。皇帝不在宫中，他们闲着没事就都出来了。”

“你倒是悠闲。”濯清涟咬牙切齿，“无端将别人拉入这种境地，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小蒙一边数星星一边撇了撇嘴：“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

濯清涟翻了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着！”

她觉得今夜对于小蒙来讲的确算是个好日子，但对她可就不一定了。大大方方从小巷里踱出去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今夜的计划到底还是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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