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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往昔（第1页）

作为蜀都飞机设计研究所的总师，文总师本人已经在职务待遇上达到了副厅级待遇，如果自己一个人前往帝都的话，自然可以选择乘坐飞机出行，又或者单位开具介绍信，实际上蜀都所的普通设计人员也能坐飞机前往帝都。

但这次不行，为了能够更加全面、严谨地汇报蜀都所新歼方案，整个队伍比较庞大，十多人一起出发前往帝都，这都是整个所里的骨干力量，而且没人都有自己要汇报的重点技术部分，为了压缩出行经费，所里最终还是选择了坐火车的方式。

汪正国同文总师是邻居，出发的时候两人也是一起出门，实际每次文总师出差的时候，其夫人张怡都要亲自送到门口，这是应该算是蜀都所的模范夫妻了，而要说这位夫人什么能够让人记忆最深刻的地方，那还真有一点：典型的近视患者，而且是重度近视那种，必须要带着又厚又大的眼镜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

三人一起走到楼下，文总师又将妻子张怡劝回去，文总师也有些回忆之感，思绪有些复杂，喃喃地说着。

“你张阿姨也是做航空的，记得还在奉天所工作时，我们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那时候做歼八项目，你父亲就已经是总师了，他带着大家工作的时候，非常拼命。晚上经常加班到深夜，但那时候所里经常供电不足，因此我们只能烧煤油灯照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张阿姨的眼睛出了问题，也还是为事业牺牲了很多。”

文总师其实是典型暖男，对妻子很好、很体贴，即便是放在三十年后的现代女性择偶标准来看，文总依旧是抢手的香馍馍：爱运动，特别喜欢游泳（那个年代的人似乎都喜欢游泳，可能也是受到太祖的影响），跑步，甚至在文艺方面也是巨牛人物，唱歌、作诗都是样样精通。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文总师其实还是一位下得了厨房的好男人，汪正国就有好多次回家的时候遇到文总师做饭，然后跑去蹭一顿的经历，再加上长的也很高达帅气，待人和善，甚至可以说很难在他身上找到缺点。

就这样的人，人家在事业的成就上还巨牛无比，也不得不承认，成功人士之所以能够成功，那都是有原因的，他们的成功原因也不止一个方面，更多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小事、琐事。

两人走在路上，也闲聊起来，正好文总师说到了近视问题，汪正国现在对这个已经很有一套了，毕竟他马上就要干这一行。

“张姨的近视确实很严重，说起来也和我老爹那时候带着大家长期加班有原因，所以我想来还是挺愧疚的。不过现在稍微好一点，我正准备着手开发树脂眼镜，可以大幅度降低眼镜的重量，使用起来会舒服很多，我做出来之后第一个给张阿姨送来，眼镜这东西若能够轻巧一些，确实就要舒服不少。”

刚走出家属院的大门，听到汪正国这样一说，还把责任归到汪正国老爹得头上，文总师就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教育着汪正国。

摆摆手，事实并非如此：“你也不能这么说，那时候我们都是自愿加班，你爹也是我们其中一员，甚至他付出的比我们更多，在革命时期，你爹被扣上了****的帽子，说他在破坏歼八的研制工作，被关了起来。”

这人一旦进入回忆状态，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稍微有些“喋喋不休”都是正常的，文总师觉得他有必要把那个时代的故事讲给汪正国听听，有些事作为前车之鉴，不能就这样被轻易忘记。

“我还记得那时候，整个研制任务都因为你爸被关押而停滞。你妈后来也为这事，把你爸所有和航空相关的书籍都烧掉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明明是为歼八把一切都奉献了出来，要说他破坏研制工作，谁信？”

每当说到这里，文总师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对于那个时候的经历，记得非常清楚，对于当时的汪总师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他全都记着，现在想起也是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第一次从文总师这里听到了关于父亲的往事，才知道原来老爹也是当年大革命的直接受害者，还是不得不感慨万千，那个时候的航空工业确实受到了一次重创，相比起更加受到中央关注和保护的航天工业，航空工业真的是在革.命中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那时候我还挺小，已经不记得这么多，不过事情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人没事就好。不过那次事件之后，整个航空工业在确实受到了重创，我老爹还算好，至少没有像123厂那样，好多人的把性命都平白搭进去。”

汪正国确实感到很庆幸，老爹再怎么受到不公平对待，但好歹也很快就被平反，而且又迅速恢复工作，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人有的时候还是要知足。

文总师倒是不惊讶汪正国说出123厂的事，这家厂子当年那点事，整个国家都知道，直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都还经常听到有人谈起那场武斗，很多人其实都知道。

深思之后，发现这话说的好像也对，能够在那个时代被迫害、打上****标签之后，迅速被平反并恢复工作，这已经非常不错了，和同时期的另外一位飞机总设计相比，那位完全就是在特殊时代被迫害后留下了病根，随后郁郁而终，相比之下，确实挺幸运了。

“没错，比起那些在特殊时代丢了命的人，我们确实要幸运一点，你爸被关押进去没多久，中央对此事就极为关注，命令赶快把你爸放出来，也就是出来之后又继续投入到歼八项目中。歼八飞机首飞之后没多久，国家建设大三线的需要，于是你爸就带了一批设计人员一起前往大西南，组建咱们蜀都飞机所。”

比较简短的一次回忆，文总师用平实的语言，却又深刻地复述了汪正国父亲在六七十年代的不平凡经历，听了之后给人一种好人多磨难的感觉，好在现在都已经拨开云雾。

老爹现在已经到帝都调养好几年，工作上也只是从事一些航空工业大方向的研究顾问工作，蜀都所马上就要进入黄金时期，同样也快要见到彩虹，汪正国为此感到由衷地高兴。

“关于这段经历，它确实不能被忘记，多难兴邦，经历了风雨之后，咱们航空工业才会更有凝聚力。就连当年被誉为苏联飞机总设计师三剑客之一的图波列夫、佩特利亚科夫，这两人也在大清洗时期被投进了监狱，但他们依旧坚持理想，甚至还在监狱里面建立独一无二的监督设计局，研发了一款轻型轰炸机，后来，他们不也成功了？”

实际上，苏联的航空工业和共和国航空工业走的路，真是有很大相似之处，同样是建国之后破烂的基础，顺利发展了十多年之后，苏联开始大清洗，几乎断送了整个老一代飞机总设计师，而共和国则是爆发大革命，也迫害了很多老一代设计师。

苏联在建国后的四五十年之内，飞机设计一直受到动力系统的严重制约，很多优秀的飞机设计都因为动力原因而夭折，而共和国似乎也是如此，或许还要更严重一点。

后来的苏联拿到英国主动出售的尼恩发动机，在动力系统方面终于开始有所进步，勉强能够堪用，而共和国也是在得到了英国出售的斯贝，才终于设计定型，并生产出第一款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作战飞机。

所以，老大哥不愧是老大哥，走的路、犯的错，都那么具有典型性，共和国航空工业几乎是沿着这条道路重新走了一遭，路上遇到的风景、坎坷也都是大同小异，当真是哥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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