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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事后赵原才听说，新来的省委书记陆益民过问了这事，问孙鸿定：“星河卫视那个《今夜播报》蛮好的嘛，怎么又改回来了？”孙部长赶紧汇报说有老同志意见很大认为不够严肃。陆益民笑起来了：“没谁规定新闻就一定要板着脸孔播嘛。讲政治也不就是一天到晚播领导讲话干部开会，关心一下老百姓的柴米油盐、喜怒哀乐同样也是讲政治嘛。”

和新闻类栏目比起来，娱乐类栏目就要顺水顺风得多。即使是马如龙负责的“爱情速配”栏目《心动此时》，也至多是让人家嘲笑为“种猪配对”，并没有受到主管部门的干预。一时间，不仅星河的男女老幼一个个争相说着这档栏目，就连北京、上海、深圳这样的大都市都有白领前来报名上节目。每期节目中获得最佳表现的“玫瑰先生”、“玫瑰小姐”更是一夜成名，成为大家嘴里争相评说的才子佳人。主持人王锐和林盈盈的大幅照片频频占据报纸娱乐版的重要位置，被誉为“金童*”，一时间将雨荷的风头抢去了不少。

钟一鸣倒不是怕被马如龙盖过，但眼看着自己的赞助和广告一个个流向对方，他心里急啊，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打破这种局面。尤其让人上火的是两个主持人：雨荷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连编导的半句意见都听不进去，还动不动训斥这个那个；顶替王锐的男主持人霍林，先前是在星河经视做少儿节目的，整天一副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淘气模样，大家都说适合《欢乐集中营》“闹”的风格；但人家霍林机灵得很，知道要吃好这碗饭就得讨好“大姐大”雨荷，所以他完全变成了一个配角，在节目中一味迎合着雨荷。钟一鸣一再要求他“体现出更多主动性”，他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一到镜头前他就跟着雨荷的屁股后面跑了。这倒还算了，原本就有“断背”传闻的他，不久又传出和男嘉宾言行暧昧的说法。最后终于引发争风吃醋行凶刺人的恶性事件来。

栏目组好几个人被带去公安局问话，钟一鸣头都大了。虽说广告资金进账还不错，但栏目初创，这样那样的开支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加之作为第一个资金独立核算的栏目，少不了要帮着这个那个领导“消化”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发票。另外每期请嘉宾的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又要帮着茅如涛垫付医疗费。更麻烦的是，“行刺事件”引发的新闻浪潮一波连着一波，叫钟一鸣应接不暇。　。。

明争暗斗（6）

他正在办公室抓耳挠腮，楼下接待室打电话上来说有个叫“江涛平”的人来找，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江涛平”就是老蔫的大号，就说你给他开个条吧。

一会儿，老蔫骂骂咧咧地进来了，劈头就说：“还是你们电视台牛，武警站岗，不登记还不让进来，他妈的臭规矩还蛮多。”

钟一鸣虽然心里乱糟糟的，但嘴上还是打趣道：“开玩笑，咱们可是舆论的前线阵地，不借助武警来狐假虎威一下岂不让你这样的不法分子占领了阵地去！”

老蔫嘿嘿地笑，说：“不瞒你说，我还真是占领阵地来了。”接着他说了自己的来意，原来他和二牛的“星工厂”文化传播公司已经启动，也不知二牛怎么撺掇的人家，不几天就签约为广州一个包工头的儿子进行包装。这个大男孩22岁，在广州和香港学了几年钢琴，表演技巧什么的都还不错，但现在学钢琴的比蚂蚁还多，一时间哪里能找到出人头地的机会。包工头听了二牛的一番胡扯海侃之后，当即表示愿意出50万元来包装儿子，条件是一定要让他成为国内名气最响的钢琴家之一。二牛反正是个靠耍嘴皮子吃饭的家伙，什么样的活不敢接！当即就拍胸脯签了约。

“星工厂”运作的第一件事是为男孩取艺名，二牛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取个好艺名是成功的关键，你想想‘刘福荣’要是不改名叫‘刘德华’、‘陈港生’要是不改名叫‘成龙’的话，他们能混成现在这个光景？你杨穗生这个名字太土气，我看干脆改做‘羊蛘’，这样有特色的名字就是聋子听一回也都记住了。”包工头不解地问：“这‘蛘’是什么意思啊？”二牛说：“你管他什么意思，怪点才有人关注。我还给马来西亚一个演员取名叫猪哥靓哩！”接着，二牛又让包工头给成了“羊蛘”的杨穗生或者说作为杨穗生的“羊蛘”办了移民手续，这样他的受教育背景摇身一变而为“3岁开始练琴，8岁被大英帝国皇家首席钢琴师相中，15岁荣获世界钢琴大师金质证书，18岁在联合国万国议事厅公开表演”。接着关于“羊蛘”的新闻开始上报纸的娱乐版面，先传闻被富婆包养，后据称与某巨星有“断袖”之情，接下去是辟谣声明打官司玩失踪什么的。

钟一鸣猛然记起来，说：“你们报纸昨天登了大幅照片，说拒绝大牌明星薇薇暗恋的就是这个人吧？”

老蔫嘿嘿地笑，说：“没办法啊，不瞎诌点猛料谁知道他一个刚出道的黄口小儿！老实说他那个包工头老爸声称儿子只有英国王室的公主才般配的言论也是我们策划的，这一下不得了，你上百度搜搜看，有300多万个相关网页哩。”

钟一鸣又好气又好笑：“瞎诌也不是这样诌啊，你小子快要变成和那个狗屁二牛一路货色了。”

老蔫不笑了，沉默了很久才说：“钟哥，我也不瞒你说，我好久都不做新闻了，你也知道，如今正儿八经地做新闻不仅没钱拿，还尽憋气。为房款还贷的事情娜娜没少和我怄气，老刺激我说要去找个大款。但我没想到这个娘们儿敢说敢做，还真找了一个，那人是个假洋鬼子，办个新西兰的移民手续再回国就是狗日的外商，开个公司就可以省这样那样的费用了。那小子上个月手里扬着一张支票醉醺醺地来说是和我了结，我抢过支票就撕了个稀巴烂。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社会谁狗日的有钱谁就可以在大街上横，就可以对着别人的脸撒尿。第二天我就找领导要求去报社的活动部。我们这个活动部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以报社名义搞有偿新闻的专门机构。像前一阵搞什么‘美丽蝶变’、‘天使爱漂亮’的系列报道，其实都是人家美容机构出的钱。我们做记者的谁不知道他们的韩国技术美国设备都他妈骗鬼的，一个最简单的抽脂手术他们也敢将人家弄得化脓瘀血，但有谁去管这些呢？报社也好电视台也罢，看重的就是人家支付的巨额广告款！你钟一鸣也做过新闻记者，难道还不明白此中的奥秘所在？”

明争暗斗（7）

见钟一鸣作声不得，老蔫接着说：“‘羊蛘拒绝薇薇暗恋’的新闻其实也是我们公司出了钱的，5000元哩，如今做新闻的都是人精，不见真金白银谁他妈帮你登这种捕风捉影的八卦新闻！不过只要有媒体带头炒起来了，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等羊蛘在圈子里混了个脸熟，那就不是我们求狗仔队而是狗仔队来求我们了。到那时候，我们就十倍百倍地往回赚。他妈的，有钱才是大爷，总有一天老子要尿到那个假洋鬼子的脸上去！”

钟一鸣立马明白他此行的意图了，他们是要安排“羊蛘”来《欢乐集中营》做嘉宾，借此在观众头脑中确立大牌印象。他有点犯难，虽说嘉宾中不乏鱼龙混杂的货色，但也是在自己不完全知情的情况下误打误撞的，像这羊蛘明摆着是个欺世盗名假冒伪劣的“人造名人”，要是自己还昧着良心去帮着捧，那和马如龙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个方寸可乱不得。于是，他很干脆地回答：“哥们儿，你可别骂老兄不够意思，我还真帮不了你们什么。”

老蔫笑笑，找出一大堆报纸来给钟一鸣看，说：“我说钟哥，这事我和你明里说了，是把你当兄弟看。要是我不告诉你内幕，单看这些报道你肯定不会怀疑羊蛘一线钢琴家的身份。再说，我老蔫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好不容易办个公司你不支持我谁支持我？”

钟一鸣记起他刚才说到娜娜红杏出墙的事，便劝说道：“娜娜她是一时糊涂吧？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想她很快就会回心转意的。”

老蔫痛苦地摇摇头，说：“不说这个了，还是谈谈上节目的事情吧。”

钟一鸣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打电话叫来冯晓雪，指着老蔫对她说：“这是晚报的记者，他们正好从香港请了一个弹钢琴的过来，你了解一下看是不是顺便请来我们栏目做一期嘉宾。”钟一鸣有意强调“弹钢琴的”和“顺便请来”，就是想打击一下老蔫吹捧的高调。

但出乎钟一鸣意料之外的是，那个满脸疙瘩的羊蛘在录制现场一露面就引起了观众的尖叫，一曲讨巧的《秋日私语》弹下来，大家都鼓掌叫好。但羊蛘显然不适合这种嬉笑逗乐的场面，表情有点呆滞，互动游戏环节中接连失手、笑料频出，不过这倒更衬托出他的憨厚可爱，也让人对他“钢琴王子”、“音乐界神童”的身份深信不疑。最后，就连雨荷都开始献殷勤，也许在她看来，和“艺术大师”的靠近正可以摆脱自己一向媚俗的嫌疑。

节目刚刚录制完，二牛就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点头哈腰地恭维钟一鸣，说这期节目播出去肯定出彩。瞅着无人注意，二牛往钟一鸣的口袋里塞进一张卡。钟一鸣不便和他拉拉扯扯，到无人处抽出来一看，是一张面值5000元的购物卡，他在心里骂一句：狗日的，这就给老子开了价码啊。

几天后再见到老蔫时，钟一鸣漫不经心地将那张卡丢给老蔫，说道：“你小子还跟我玩这一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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