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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些话朱允炆并没有同阿落讲。妓便是妓了,即使知道苍衡之变,即使能说出‘无心,无伤,城作无霜,权倾天下。’他仍只是个妓。
&esp;&esp;不是么?
&esp;&esp;可是想着这些的时候,朱允炆却没能直视阿落那双安静望着自己的眼睛。碧绿剔透,总觉得那美丽的双瞳下似乎藏着些什么,却什么也窥不到。
&esp;&esp;这感觉其实是叫人不太舒服的,正如接管元帅大印那刻,他从十八路将领眼里看出的狐疑和不屑。
&esp;&esp;他们迟早会上书朝廷去质问这件事情,或许就在朝廷发现北陵有变,并派军来剿之前。
&esp;&esp;但很快这顾虑就消失了,仿佛老天故意相助似的。
&esp;&esp;就在朱允炆留宿狐仙阁的当晚,十八位将领全死了,死在离元帅府不远的一处酒楼里。
&esp;&esp;据说那晚他们集中在这座酒楼里议事。或许只是喝酒,因为很显然那晚起火的时候,他们十八个人都喝醉了,不然,不会在整层楼被烧毁之前,没有一个人事先不产生警觉。而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火情,那么也不至于十八个人当晚全都葬身于一场无妄的大火。
&esp;&esp;这真是一出悲剧。
&esp;&esp;元帅死了,十八名被元帅亲自调教或提拔上来的将领,竟然也都死了。
&esp;&esp;那晚北陵城又开始下起了雪,盛夏的雪。雪很快覆盖了火灾过后的焦黑,有人看到一些老鼠似的东西从那堆废墟里钻出来,那时候天已经亮了,不少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些东西——巨大的老鼠,或者讲是些说不上名字的怪物,它们嘴里叼着烧焦的尸体在雪堆间乱窜,很快地出现,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esp;&esp;还听见废墟四周隐隐回荡着一些哭声,女人的哭声。可是循着声音找过去,却只看到几只落地觅食的老鸦。
&esp;&esp;‘天降罗刹,是为灭国之兆……’这流言再次在民间悄然散播了开来,添油加醋,愈演愈烈。只不过两个晚上,镇守北陵的高级统帅全都暴死,这不仅令军心,乃至民心也是惶恐不安的。他们不知道接着还会发生些什么,先是天灾,后是人祸。接着还会发生些什么?这座冰天雪地里的城市似乎就像破冰前河上那层看似坚韧的冰层,随便一碰,便会分崩离析。
&esp;&esp;却并未就此放在朱允炆心上。
&esp;&esp;事实上从抗旨的那天开始,他的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那种他自来到这座城市后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esp;&esp;他开始每天进出元帅府,就好像过去每天上下朝。
&esp;&esp;他开始去了解那么多副将里面,哪些是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哪些是不可用的。
&esp;&esp;他开始一个个将那些将军死去后空缺出来的位置填补起来。那些精挑细选的,可以为他所用的人。
&esp;&esp;未必需要多能干,未必需要多忠诚,只需要他们足够喜欢他所赐予的金钱和美人。
&esp;&esp;他对他们说,知道为什么朝廷换了北陵城的守军统帅?
&esp;&esp;因为朝廷打算遗弃这座城市,正如,当日朝廷将他遗弃到这里。
&esp;&esp;他对他们说,知道为什么朝廷要遗弃这座城市?
&esp;&esp;因为这座城市已经充满了瘟疫和尸臭。
&esp;&esp;他对他们说,知道朝廷打算怎样遗弃这座充满了瘟疫的城市?
&esp;&esp;就像那把烧死了十八位将军的火,熊熊一燃,干干净净。
&esp;&esp;说到这里,他问,谁愿意这样?谁想这样?
&esp;&esp;没人回答他。
&esp;&esp;他笑了笑,道:“如果不想遭到遗弃,那我们就必须力求自保。”
&esp;&esp;“什么天降罗刹,什么亡国之兆,罗刹,你们可有谁见过哑罗刹么?”说这话时,朱允炆抱着他那个天生一双赤眼,终日只会安静微笑的儿子,在那些沉默的军人面前依次走了过去,然后回到案前,将儿子放到帅印边:“世间根本没有哑巴的罗刹,可是我们却需要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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