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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庄进宫晚,不便堂而皇之地派人打探消息。再说芳若是御前的人,此事肯定是皇上吩咐的。她不敢贸然探查圣意,怕惹怒皇上牵连家族。
于是她开始扒拉自己的人脉,看看能去谁那里探听一二。突然,她眼前一亮,对了,有一个肯定能帮到她。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沈眉庄觉得翊坤宫的贵妃娘娘,风光霁月沅茝澧兰,是个高洁坦荡的人。虽然娘娘大多时候严肃,极少给她好脸色,但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娘娘是个可信赖的好人。
于是她决定下次偷偷问问贵妃娘娘,娘娘或许知道内情。隔日,沈眉庄找了个由头,去翊坤宫拜见贵妃娘娘。问完账本上的疑惑后,沈眉庄见贵妃心情尚好,松了半口气,笑嘻嘻地走到娘娘身边:“贵妃娘娘,嫔妾还有个小小的疑问,想求教娘娘。”说罢,眼睛状似无意地扫了颂芝她们一眼。
沈眉庄一向大方得体,如今这般嬉皮笑脸的模样到把我逗乐了,也罢,我就如她的意,看看她想作甚“颂芝你去看看本宫的药熬好了吗?叶芝,你去小厨房盯着她们做蝴蝶酥吧,本宫今日想吃蝴蝶酥了。灵芝,你守在门外,本宫与惠贵人有话要说。”
在我支开下人的时候,沈眉庄把她身边的采月也支出去了。寝殿中只有我们二人,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看我表情揶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娘娘,您陪伴皇上日子久,是皇上身旁的一等贴心人。嫔妾想问问您。皇上身边是否曾有一位,歌声曼妙曲艺动人的嫔妃?”
我嘴角一抽,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驴唇马嘴,皇上登基到现在,除了芳贵人小产后,被打入冷宫也没别人了啊,潜邸旧人也没有会唱歌的啊。若想听歌的话,府里有歌伎,宫里有和声署。大家都是世家闺秀、名门贵女哪有自降身份的。
“皇上身边没有你说的这号人物,本宫喜欢有话直说。”
“娘娘容嫔妾细禀,嫔妾与安答应同住咸福宫。安答应在和声署的司乐,以及芳若姑姑的指导下学唱歌。芳若姑姑是御前的人,所以嫔妾和安答应斗胆揣测,是在学习哪位妃嫔的歌喉。”
沈眉庄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透露太多,只看着她的眼睛,淡淡说了一句“芳若曾是纯元皇后的贴身宫女。”
沈眉庄显然被我这个消息惊呆了,捂着嘴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合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与纯元皇后鹣鲽情深,皇上至今还对纯元皇后念念不忘。本以为只是模仿得宠的妃嫔,没想到竟是模仿纯元皇后,真不知道这是容儿的福气还是祸患。
我看着沈眉庄惊讶的样子,心中不由叹息,小姑娘承受力这么差,这要是知道她的好姐妹甄嬛,是因为貌似纯元皇后才得宠的,那得惊成什么样啊。
我端坐不语,只等着她慢慢冷静下来。老实说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震惊的。皇上竟如此痴迷纯元皇后,但凡跟纯元皇后沾边的,都能得皇上另眼相待。
可往深里想想,即使容貌相似、声音相近,替身终究是替身,成不了正主。这不仅是对替身的蔑视,也是对正主的伤害。或许皇上喜欢的只是纯元皇后身上的各项优点,而不是她这个人,完整的、作为整体而存在的人。
片刻后沈眉庄终于回神了,惊慌未定地行礼告退,走的时候慌张地都顺拐了。哎,看来在沈眉庄心里,安陵容还是很重要的。
沈眉庄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劝解安陵容,容儿骨子里性子还是很要强的。若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安陵容听着姐姐从贵妃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低头不语。沈眉庄正欲开口安慰,却见安陵容缓缓抬起头,眸中带泪倔强的笑着“亏我还以为,皇上相中的是我这个人呢,真是不自量力。无妨,姐姐不要为我担心,陵容想的开。模仿谁都是模仿,皇后总好过妃子。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这副嗓子,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安陵容咽下眼泪“姐姐,宫里和宫外没什么区别,都是要银子才能过活,拜高踩低是常态,没有宠爱的主子过得还不如奴才。入宫以来,陵容承蒙姐姐多方照料,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今既有出头的机会,陵容自然是要拼一拼的,就当是为着这份恩情,陵容也要奋力一搏。陵容总不能一辈子拖累姐姐,陵容还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姐姐呢。”
沈眉庄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安陵容的头发“容儿,我从没觉得你是我的拖累。你性子和顺,乖巧懂事,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姐姐自然是要照顾妹妹的。容儿,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在这宫里,没有恩宠就不能过活。一开始姐姐还担心,你想不开会闹情绪呢,没想到我的容儿一下子就长大了。”
“姐姐”安陵容再也忍不住,扑进沈眉庄的怀里哭泣。她心里又委屈又羞愤。皇上召见她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兴奋,她偷偷仰慕的人终于看见她了,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可是如今她才知道,皇上眼里根本没有她,皇上眼里的她不过是纯元皇后的替身。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皇上养着她,她的衣食住行,乃至身份体面,都是皇上赏赐的,既然受了人家恩惠,自是要报答的,只是唱歌而已。
想通了这些,安陵容便不再委屈了,她从眉姐姐怀里起来,擦干自己的眼泪,也拭去眉姐姐的眼角的泪珠,冲着眉姐姐甜甜一笑:“姐姐,你等容儿给你挣个赏赐回来。”
安陵容知道自己一身的前途,都系在这个嗓子身上了,于是更加爱护自己的嗓子,更加勤勉的练习司乐教她的本事。她突然有了脚踏实地地感觉,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勤学苦读的科举士子没什么两样。
她隐约觉得皇上很快就会召见她,检验她的学习成果了。以后是一飞冲天,还是隐入尘埃,端看这副嗓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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