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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第1页）

“你姓宋名原，字云野，今年十七，住护城河后的宋宅里头，与你一同住的是你的父亲，宋家与现如今倒台的林家交好，林家的两个孩子最与你好了，我与你，在去年开春相识的，现在想想，若是没有遇见你，你现在说不定还活着，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花杳慢慢说着，那些事情像是施展酷刑一般，折磨着云野，听着心惊，无法相信。

死于他乡，肉身被砸烂，困于孩童身躯，失去记忆，父亲离世也因为孩子被抓去处死而病情加重，亏有好心人帮忙安葬，而云野死前多是不解与悔恨吧，以为自己死以为丞相倒台牵连，也不解为什么那个道士不给他回应……云野的惨死与现在这般一塌糊涂的现状，都是因为自己，花杳半跪下来，他不奢求云野的原谅，云野说什么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就算是恨他晓得这一切还不肯告诉他，还是猜测他的自私。

“你……在骗我吗？”云野摇头道：“你骗我有意思吗？不过伤了我的心而已，你这样……”

“云野，这些是事实，这些都是我，都是我的过错，不管如何都是我欠你的……”花杳咬牙颤抖道，他抬头与云野平视，而云野不安的转头看他处，他踉跄着，浑身疼痛的厉害，那些悲痛，那些叫人恶心的怒都让他躯体疼的要命！特别的头，心脏，花杳说的那些，是想叫人想逃避的噩梦，束缚着他，越是躲避，那些话越是清晰占据他的脑海！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知道！

为什么苦难是自己呢？父亲与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的却因为他人嫉妒而寻的乐子！

云野一直认为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死的也是意外或者病死，他这样的人总不会招人恨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因为一个那样一个恶心的理由而被牵连的死的这样惨！还叫他家破人亡！

“我应该恨你的！你说的真是可恶，像不应该认识你一样，那时应该离你远远的，这些，大概我起初见着你时总是惧怕你的原因吧。可笑的是，大概是我死太久，我听这些，好像不是我的事情一般，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除了父亲，我最近才记着他，可他却离世了。”云野眼里悲怆，他没有眼泪，却流下了鲜血顺着他发青的脸流下，花杳仓皇的抬手用衣袖擦去，他白色道服染了点点猩红，云野身体只有这些可以流动的了，他打开了花杳的手，掩面哀嚎道：“我现在却连哭也哭不出来了，我这样是不是可恨呢？我连去见他，他估计也认不得我。”

花杳不停的说对不起，云野呜咽道：“我要杀了那人！他就应该去死！”

“是的，他要死了！云野他中我的剧毒，若是你想看，我便带你去看他怎么样死去！”花杳不敢碰他，只能拉住他的衣袖，他无数次想着，回到过去，去救下宋家。

云野顿时停止了哭泣，他放开了掩面的满是鲜血的手，垂眼看着他，带着恨意道：“他杀死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只能死一次呢？”

花杳要替他擦干净双手，可是云野受惊一般抽回了手，花杳一愣，他放下手抬头快声答道：“若是想多杀他几回，可在他死去时将他魂灵拉回来，随便放那处，折磨他。”

“可是你是道士，能这样做吗，会招天谴吧？”云野有些讽刺道，道士现在是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择手段的要去做出来，那便做了，能改变自己的现状吗？大概添一些心里安慰，可是自己已经没有心了。

“他这样的恶人总该死啊！再说世间这么多人天不会抓我不放，况且这样的事情，上天会答应我的。”花杳斩钉截铁道。

“也是……不过听你说的那些事情就是你对我这样好的原因吗？”云野眼角还流着血，道：“我想你说那些，总是叫我看着你便是恨的牙痒痒，可是将事情抛开，却不过是世事无常而已。”

“你在宽慰我吗？为什么？那些是我亏欠你的！”花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只觉得他脑袋糊涂了。

“你做这些，就是想我宽慰你吧。”云野思索着，花杳为什么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报仇，为了自己，为了他，为了心安，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动了杀心难免会有第二次。他心里已经不愿在跳动，那些期待将来的事情也被过往的可恨可怖而封闭想象，这些世间，光是想想，便很累，可怖。

对了，他云野，真的重要吗？真的需要在这世间再活一次吗？这样想想，好像自己消失也没有问题。从前还可笑的想认真的重新容纳这世间，可是，他刚刚得知被世间里的人杀了，父亲也死去，昔日好友也死去……那么将来也一定如此！他像刚刚出世的孩子面对世间的对自己的伤害而开始害怕，畏惧，甚至想爬回母亲的腹中。

在自己眼里，只杀了徐绿水是远远不够的，他希望伤害他的人都去死了，当然，里头也包括花杳，但现实里，他不可能去叫花杳杀了所有的人去顺便杀死自己，因为他希望是自己去杀死他们……但这是不可能的，这样想着曾经忘记一切也是好的了，云野在世间活着，却同没有活过一样，被遗忘，和曾经在山里漫无目的的走一般，停下来不过因为要歇脚而已。他现在这样，在世间行走都要伪装，他是不能存在的人，向来如此——他道：“你或许是想补偿我？为什么补偿我，是不是补偿我后就会离开呢？现在想想追根究底，你也是被伤害的那个。这般，杀了徐绿水就可以了，你不要有负担。”

“你……为什么这样想！为什么说这番话？……像被害也无所谓一样？”花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云野也疯了！

“杀了徐绿水，是为了给我父亲，给你，给我报仇，便可以了。”云野眼里空无，他摇头道：“你问我为什么这般？我是半人半鬼，想好好活着，自然不能一直关在山里，我要走下山去，但这些时间里，我明白我根本变不回去，而知道的那些过往，让我恐惧大过于我对世间的渴望，现在我无所谓有没有记得我，不过是一个会死去的人而已罢了，我这样的鬼一定活不长，为什么还要去世间与他人结交，到时候伤了他们又伤了我有什么意义？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不想有太多瓜葛了。”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花杳一把拉住他，他抱着他，那些话让他害怕，这比云野活不了这个月了还让他害怕，他道：“世间的好人有许多！都帮过我们，你不要这样想。”

云野点点头，花杳说的对是一回事，但自己想是一回事，他甩开花杳的手，转身离开，嘴里却说着：“我们去看徐绿水的尸体。”

花杳说好，可云野却一直走着，没有停，脚步歪歪斜斜的，叫人心惊，花杳叫了他几次，他都不回，花杳伸手要扶他时，却眼见着云野在他眼前直挺挺的滚下山去！

“云野！”花杳大喝一声，他一跃三两步往下追，可是云野的右手在滚落时掉落，擦着花杳的脸而过，带着一股腐臭味，那只手，被他们甩在身后躺在草地里，阳光下它迅速，成了附着在木棍上的一摊烂肉，随着风起，化成了灰。

太快了！花杳看不清云野的表情，他从滚下去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是不是晕过去了？他心慌极了，前方便是一块不知何时从山顶落下的一人高的石块！他迅速将腰间的扇子往下一丢，那扇子就直挺挺插在要被云野过碾过的土地里！下一秒云野便撞上去，不在往下滚去，他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接着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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