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妹妹,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把老头子忘了。”
冯晓琴记得,这是张老太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哭。前一秒还在说“张卫国喜欢粉红色,屁精”,后一秒陡地眼泪便下来了,落到手头正在织的帽子上,一滴,又一滴。冯晓琴没提防,只当这老太又作妖,哭哭笑笑,日子过得奇形怪状。便给她出主意:
“拿支笔,统统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脑子里的东西会忘,写在纸上的东西,白纸黑字,永远都抹不掉。”
这老太也真的照做了。拿了本厚厚的簿子,带锁的,专门用来写日记的那种。时不时写上几笔,一只手拢着,不让人看。一笔一画,小学生写字的架势。冯晓琴偷瞥过几次,俱是些没要紧的话,天气是主角,“好像要下雨”“春冷最难受,湿气浸到骨头里,要拿艾条灸一灸”“这两日热得不正常,有妖怪”……也有关于心情的,完全是少女视角了——“8号里那个女人,一天到晚盯着张卫国看,只当我是瞎子”“今天我偏不主动开口,看有几个人会请我跳舞,论身材还有气质,小区里我认第二,谁敢认第一”“刚才一阵暴雨,马路上全是樱花的花瓣,一脚踩上去,粉色变灰色。唉,美丽的东西都不长久,老天爷忒残酷”——冯晓琴忍着笑,吃不消这老太。便也由着她。
张老太说:“张卫国是个脱头落襻(沪语,指丢三落四)的,我要是走在他前面,也不晓得他将来怎么办。”擤了一下鼻子,又叹气。冯晓琴说:“阿婆你这是杞人忧天,张爷爷明明比你精细得多。”张老太皱眉,“瞎讲,你不要看他样子比我稳重,其实相当不牢靠。家里这些年有多少东西丢在他手里,你都不晓得。”冯晓琴顺着她,“有多少东西,说来听听?”她扳手指,“一只上海牌手表,一只金戒指,一副羊毛手套,两副walkman耳机,三把阳伞,还被冲手(沪语,指小偷)冲掉五六个皮夹子——”冯晓琴听得直笑,“阿婆你倒是记得清楚。”张老太叹口气,“所以啊,家里没我可怎么办,要出乱子的。”
“失窃事件”是张老太自编自导自演,目的是要引起张老头的重视——“让他提高警惕,家里东西要心中有数。”她悄悄拿走了一些金货,还有部分现金。“看他几时才发现——”事实证明,张老头的警觉性确实不高,一连几天都未察觉。还是张老太摒不住,提醒他:“哎,我们前年买的建设银行的贺岁金币,怎么只剩下一块了,明明有三块的——”,又道,“抽屉里好像不止这点钞票啊,你动过了?”张老头这才慌了,急匆匆报了警。冯晓琴说张老太:“阿婆你做戏做过头了,这是浪费警力,开国家玩笑。被人发现要吃官司的。”张老太哪怕这些,“吃官司就吃官司,我这把年纪了,风也吹得倒了,他们敢拿我怎么样?”
东西暂且交给冯晓琴保管,放在一个黑色垃圾袋里。“不好让老头子知道的,否则有得闹了——等风声过了,你再给我。”冯晓琴起初不依,“万一给人瞧见,我浑身是嘴也讲不清。”张老太斜瞥她,“胆子这么小——看你也不像良家妇女。”冯晓琴反击:“阿婆你也不像良家妇女。”张老太被怼得眯起眼睛,笑得暧昧无比,“良家妇女有啥意思,无聊透顶!”问冯晓琴:“谈过几个朋友?”冯晓琴扳手指,一只手扳完,再扳另一只,感慨:“手指头不够用啊,要加上脚指头才行。”张老太哈哈大笑,“好啊,要是还不够,我的也借给你。”
“阿婆,我乡下有个小孩。”说这话时,张老太正低头织帽子的沿边,手脚不协调,眼睛都快凑到棒针上了。话一出口,冯晓琴也呆了呆。她也算是谨慎的,这些年,除了父母,没人知道。对着这老太,却不自觉地说了出来。“阿婆,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加上一句,“也不许记在纸上。”
“晓得了,”她注意力集中在帽子上,“——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那不错。”她拿剪刀,对准纷乱的线头,一刀下去。抽空给了冯晓琴一个微笑。
孩子是一个初中同学的。闯祸后便转学了。说实话,冯晓琴并未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年纪小,还没到知道利害的时候。再加上性格又那样。本就不想再念书了,趁势休了学,跟着妈妈到外地待了大半年,回来时抱着个才满月的婴儿,“冯家添了老三”。也没人怀疑。她父母对这事的处理还是很果断的。既替女儿解决了麻烦,家里也多了男丁。两全其美。冯大年,起名字时她爸爸问她“好不好”。她点头,“你们说啥就是啥。”那年她才刚满十五岁。肚子里掉了块肉,多个弟弟。就这么简单。后来出去打工,每次回老家,都会特意给冯大年买份礼物。越往后面,礼物便越是不敷衍,是用心挑的。几岁的男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心里总要过几遍,斟酌再三。冯大年的脸,也是一次比一次看得久。婴儿那阵,本该最是母子连心的,偏偏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岁数上去了,竟渐渐看出些意思来。五官是这样的,手脚是这样的。迎风长。这次看着比上次又高了些,脸倒是拉长了些,肩膀也宽了。再后来,说话声音又变了,一声“姐”不再是娇娇糯糯,粗犷得像被砂皮磨过,听得鸡皮疙瘩也起来了——怀着小老虎那阵,她一直回想,当年那块肉在肚子里是什么感觉。孕吐是几时,胎动是几时,肚皮上看出小手印又能是几时。记忆的碎片,努力想拼凑起来。更多的还是内疚。欠了这孩子。叫了十几年“弟弟”,连抱也不曾好好抱一下。倏忽一下就长大了,想弥补也不知从何做起。每次回去,面上没什么,其实却有些手足无措。台面上是姐姐,心底是妈妈,不好做得太过头,又不甘心什么也不做。摆正位置是个技术活。她爸妈对这孩子也是尴尬,讲起来是儿子,其实倒是隔代亲,不知该怎么教。反正就是宠。结结实实养了个傻儿子。冯晓琴每次看到他,都会想到顾磊。不管上海还是乡下,男孩子一宠就成傻子,屁用没有。要捏把汗的。这两年冯晓琴对他严厉了些,真把他当儿子看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劈头盖脸的。他不怕爸妈,倒是忌惮这个“姐姐”。去年跟着镇上的几个盲流去偷窑厂的旧机器,当废铜烂铁卖,被人捉住打得半死。冯晓琴回到家,瞥见床上鼻青脸肿的他,一句安慰没有,径直说“打得好”。他叫起来:“你还是我姐姐吗?”她道:“你这样下去,先是小偷小摸,再是打劫,最后就是杀人了,与其将来被枪毙,还不如现在打死干净。还省几年粮食。”他赌气不吃饭,他妈哀求他:“多少吃一点——”冯晓琴一把夺下,“不吃就不吃,吃下去也是长坏心眼,力气不用在正道上,将来也是个人渣。”他急了,口不择言:“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他妈要拦着,她眼一瞪,“让他说!”他到底是个没用的,乡下人拉屎头里硬,顿时没了气焰,一点点软下去。她带他去了房间,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他喜欢的小菜,可乐鸡翅、茄汁鱼块、土豆泥。端过去给他。脸上依然板着,筷子交到他手里,“吃!”他怔了几秒,夹起便吃。她忍着笑,凝神看他吃相。傻归傻,却是另一番有趣。癞痢头儿子自家好。耐心讲道理给他听:“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只要过得了自己这关,我万事随你去!可你是那种不管不顾的吗,你是那种豁得出的吗?你不是!姐姐看着你长大,你是个好孩子,心眼好,脾气也软。一次犯错没关系,改了就行。怕就怕哪天犯了大错,想回头也没机会,那样一辈子就毁了。姐姐不是怪你,姐姐是盼你好。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姐姐替你顶着,可真到了那时候,你自己又有什么开心?还是要脚踏实地做人。你乖乖的,等我在上海站稳脚跟,把你也接过去。到时候我们姐弟仨在上海好好过日子。”
“男孩好。”张老太加上一句。
“现在这个社会,女孩不好还有退路,男孩不好就完蛋,没戏唱。”
“男女平等。男女各顶半边天。”
她摇头,“阿婆你没懂我意思。”
她无数次替这孩子设想将来的出路。自然不甘心待在老家,但凭他的模样,也不像能闯一番事业的。读书不好是硬伤,吃不了高级饭。同她一样,只能卖戆力气。小老虎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呢,偶尔闲聊时会提起老家的“小舅舅”,也只见过一两次面。模样倒是不大像的,各自随父亲。除了一双大眼睛,这点都像冯晓琴。褶皱分明的双眼皮,眼珠黑如点漆。书上说,双眼皮是显性基因。看来是真的。小老虎脸型偏圆,生得温和些;冯大年是长脸,鼻子略微倒钩,有些凶。其实相比之下,小老虎性格还硬气些,到底是她从小带着。冯大年真正是软塌塌的。还不是那种温顺的软,脾气上来也是气死人。更难弄。冯晓琴倒也不怕,早晚到自己身边,往死里调教,拗得过来。
“让他早点结婚,生孩子。你三十五岁就能当奶奶了。”张老太兀自唠叨。
她笑笑。乡下结婚早,二十岁当爹也不在少数。“阿婆,到时候给你吃红蛋。”她道。
除了冯大年,冯晓琴还对张老太说别的事。大多是趁她半清醒半痴傻的时候。思路勉强能跟上,仿佛踮着脚走路,跌跌撞撞,又走不长。这种状态最合适。有回应,也安全。冯晓琴说她刚来上海那年,进了两次派出所。一次是被商家雇去当模特站台,她个子不高,屁股也太大,穿上旗袍其实不怎么好看,台上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个个两颊高原红婴儿肥,随着音乐扭动身体。廉价旗袍像粽绳一样,把她们的腰和屁股勾勒出藕节般的紧绷感,却也青春逼人。谁知进行到一半,便被警察带走,后来才知道是非法集资,那群女孩里也有几人参与了销售。另一次是保险公司倒闭,她揣着菜刀,去讨欠了几个月的工资,大厦保安拦住情绪激动的人群,过不去,她急了,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砸过去,结果把一个保卫的额头给砸开了,差一厘米就砸到眼睛。缝了十几针。赔医药费和误工费,还被拘留了两个礼拜。
“妹妹啊,你是人才。”老太真心夸她。她笑笑,瞥见老太头顶一根白发,伸手拔下来,“阿婆,又要去染头发了。”张老太道:“一年最多染两次,否则伤身体。我不好走在张卫国前面的。”停了停,叹道,“就算走在他前面,也要尽量拖,能拖多久是多久,拖一天是一天。老了,面孔再难看,终归是看一次少一次啊。”她有些伤感地说。
最后一次跟张老太聊天,是她进医院。张老头看她脸色不对,把她接回去,她还不肯,说这里热闹,不想回去。张老头又是好笑又是急,眼泪在眶里转,“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冯晓琴柔声劝老太:“位子给你留着,身体养好再来,我等着你。”——回家没两天,便住了院。癌细胞扩散,情况很不好。冯晓琴去医院看她,六个人的病房,老太靠窗位置,精神不错,手里毛线帽织织停停,与旁边那床老太的家属说话。那床是脑梗,她劝人家出去以后要多动:“跳舞呀,你们小区有人带广场舞吗,或者瑜伽也可以,实在不行就打太极拳,反正多活动,血脉畅通就好了。”张老头削苹果,一块块喂到她嘴边,“人家自己有数的——”张老太兀自不停:“你住哪个小区,欢迎来我们小区跳舞。你报我名字,我带你。”张老头朝冯晓琴苦笑。冯晓琴替她在身后垫个枕头,扶她躺下,“阿婆,等你出院,也带带我。一段时间不跳,身体都硬了。”
张老头出去买东西,留她俩聊。其余几床都午睡了。帘子拉下来,像个小天地,其实不隔音也不阻光。一老一少压低声音,真正是说悄悄话了。冯晓琴问她:“感觉怎么样?”她道:“还行,就是没力气。”冯晓琴笑,“整间病房全是你的声音,还没力气?”张老太道:“我是强打精神。”冯晓琴奇道:“为什么强打精神?”她道:“让张卫国放心。”冯晓琴停下来,朝她看。此刻这老太应该是完全清醒的。反不知该说些什么。又笑笑。张老太叫了声:“妹妹。”她应下:“嗯?”张老太缓缓道:“妹妹,你是个好人。”
那日说到后来,冯晓琴哭了。一半为了张老太的病。生老病死,本就让人伤感。还有一半,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泪点似是低了许多。老太嘴碎,那日尤其如此,翻来覆去讲她与张老头的事。从二十岁相亲认识,到八十岁,其实是流水账式的,也没有重点,也正因为此,反有了回忆录般的郑重。她说也想过离婚,每次倒是他死活不依,赌咒发誓般,说“我不喜欢小孩,两人世界清净没负担”。便这么一年年拖下来。中间也不是没迂回,细节都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吵吵闹闹,好好合合。从她嘴里漏下的一星半点,竟都是极有趣的,比如,张卫国被她关在外面一夜,穿着短裤也不敢叫喊,怕惊动邻居,到底是被发现了,上上下下都来表示关心,他护住要害,惊恐地被围在中央。邻居替他敲门,“小刘,小刘,开门,有话好好说——”,还有人从家里拿来长裤,贴心地:“穿上,小张你先穿上——”还有一次,两人去红房子吃西餐,吃到一半发生口角,她径直走了,那时还没有手机,连BP机都没有,电话打到小区门卫那里,转个大圈,张老太才慢腾腾踱过来,拿起电话,那头已经是快要哭出来的声气:“我没带皮夹子,你再不来,他们就要报警了——”她憋着笑,嘴上道:“让他们报警吧,帮我拔了眼中钉,还可以省笔钞票,一举两得!”
我的性爱生活 徐记小餐馆[美食] 快穿之等本宫战完这个渣 霸剑道 求医不如求己3 群美争后 女警穿成孕妇王爷本红妆 重来之上妆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硬骨头 城中之城(城中之城原著小说) 剪刀上的蘑菇 我的印钞机女友 春色潮情(都市春潮) 狼道全图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上海七情六欲 异世神级鉴赏大师 艳奴天香传 红尘滚滚滚(恋恋红尘原著小说)/他为星辰
赵敏的娇蛮狐媚周芷若的举止优雅小昭的温柔体贴不悔的秀丽美艳蛛儿的任性刁蛮 一梦醒来,该是倚天屠龙的另一个新主角上场了...
成仙难,难于上青冥!修真难,没有法宝没有丹药没有威力巨大的符箓,没有强悍的天赋。但是自从有了位面商铺就不一样了,有了位面商铺一切都有了。什么,修真界最普通的洗髓丹在你那里是绝世神丹!什么,你们那个位面遍地都是各种精金矿物,精铁灰常便宜!前世走私军火的商人,今生在修真界同样要将商人当做自己终生的追求。我只是一个做生意的,修炼真仙大道只是我一个副业。成为位面商铺之主,横扫诸天万界。商铺在手,天下我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个小千世界狂热迷恋修行的少年获得大千世界半神的神格,人生从这一刻改变,跳出法则之外,逆天顺天,尽在掌握!...
魔族强势,在人类即将被灭绝之时,六大圣殿崛起,带领着人类守住最后的领土。一名少年,为救母加入骑士圣殿,奇迹诡计,不断在他身上上演。在这人类六大圣殿与魔族七十二柱魔神相互倾轧的世界,他能否登上象征着骑...
张湖畔,张三丰最出色的弟子,百年进入元婴期境界的修真奇才。他是张三丰飞升后张三丰所有仙器,灵药,甚至玄武大帝修炼仙境的唯一继承者,也是武当派最高者。在张三丰飞升后,奉师命下山修行。大学生,酒吧服务员,普通工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生活,总是有丰富多彩的人生,不同的遭遇,动人的感情,总是让人沉醉不已。武林高手...
唐门外门弟子唐三,因偷学内门绝学为唐门所不容,跳崖明志时却发现没有死,反而以另外一个身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武魂的世界,名叫斗罗大陆。这里没有魔法,没有斗气,没有武术,却有神奇的武魂。这里的每个人,在自己六岁的时候,都会在武魂殿中令武魂觉醒。武魂有动物,有植物,有器物,武魂可以辅助人们的日常生活。而其中一些特别出色的武魂却可以用来修炼并进行战斗,这个职业,是斗罗大陆上最为强大也是最荣耀的职业魂师 当唐门暗器来到斗罗大陆,当唐三武魂觉醒,他能否在这片武魂的世界再铸唐门的辉煌?他能否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