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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往常那样,韩霓把孩子丢下就走了,今天她没带粮油蛋奶,只是临走时塞给徐良两包九五至尊香烟。
“烟要少抽,酒要少喝,实在戒不掉就抽点好烟,喝点好酒,今天要接待客户,我晚点来接孩子。”韩霓叮嘱了一句就匆匆离去,和平路上车流滚滚,那辆卡宴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上午,韩轩依旧玩他的古钱币,一遍遍的排列,再一遍遍的打乱。徐良拿出纸笔让他复习昨天写过的字,他就跟没听见似的。
中午,徐良正在阳台上拿着韩霓送的喷壶给袖珍椰子喷水,忽然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他顿感不妙,跑回客厅一看,韩轩不见了,地上摆满的古钱币也不见了,这孩子随心所欲,说走就走。
徐良开门就追,还好及时发现,韩轩没走出多远,但想把他劝回来太难了,这孩子一旦想做什么事,八匹马都拽不回,徐良只能跟着他走,出来的太急,他连家门钥匙都没拿,手上还端着袖珍椰子,还好手机在口袋里,这年头有手机代替了钱包,购物买票打车有手机就行。
韩轩在前面走,徐良捧着袖珍椰子尾随,就像个狼狈的奶爸,这好大儿比当爹的个头都高,生的也是玉树临风,只可惜是个自闭症患者,沟通有障碍,就像个三岁孩子一样我行我素,想一出是一出。他出门往北走,直奔地铁站,这孩子可以啊,还会乘地铁。
但是韩轩不买票,径直往里闯,进不去闸机就生气,徐良赶紧买了票投进去,韩轩过了闸机,下楼,来到路窝方向的月台前,静静站着,看起来和平常人无异。
在彭城广场站,韩轩下车出站,徐良忙不迭的跟在旁边刷卡照顾,抽空还要去自动贩卖机买瓶水,一不留神孩子就跑远了,拔腿就追,跑了两步又回来,袖珍椰子忘在贩卖机上了。
彭城广场地面,艳阳高照,风和日丽,韩轩没有投掷钱币,直接向南走,一直走到了大同街的钟鼓楼砖塔,徐良记得,这是自已第一次遇到韩轩的地方。
然后韩轩继续前进,和上次两人相遇后的行进轨迹完全相同,一直走到快哉亭公园,这是他们上次分别的地方,就在公园门口,韩轩被妈妈接走。
韩轩停下,摸出了一枚钱币,随手一抛,跟着前行。
徐良都看傻了,这孩子就像是在游戏中回到存盘点一样,时隔多日还能继续上一段旅程。
如果把两人的步行轨迹画成图,大概会是一张类似杂乱无章的线团图,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民主路,回龙窝,宣武路,淮海路,老东门,黄河岸边,从东到北,在黄楼转向南,在文庙街区溜达了一圈,经河清路回到了彭城广场,终点和起点实现了重合。
韩轩继续铜钱指路,一枚天启通宝叮叮咚咚滚下台阶,停留在一扇大红门前。
命运将他们指引到了城下城博物馆。
博物馆面积不算很大,展品也不多,韩轩并不是看文物和遗址的,他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仅仅是一个匆匆过客,连带着徐良也看不了几眼,进门右转,橱窗内是地下挖掘出来的瓷器铜钱和城墙砖,一片浅浅的水池内,巨龟驮着残破的石碑,据说是古代某个武将为彰显自已的功绩而立,断碑的头顶是一片镂空的窗,可以望见高耸入云的苏宁广场。
徐良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问道“请问是徐良同志么?”
“我是。”
“我是韩霓的母亲,她把你的号码给我了,是这样的,我联系不上韩霓了,她爸爸刚才摔倒了……”
韩霓的父母就住在彭城广场不远处的醒狮小区,徐良问清楚具体地址和老头儿的情况之后,先帮他们打了120叫救护车,然后头疼的问题来了,他要怎么说服一个自闭症患者跟自已走。
韩轩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时,是接触不到外界信号的,不过也分别时候,这会儿大概是回到他比较熟悉的主场了,缺乏兴趣,就能接收一点信息了,当徐良说外爷爷摔着了,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时,韩轩没有抗拒。
徐良带着孩子赶到的时候,救护车也到了,他帮着医护人员将老头送到救护车上,一路跟到二院,韩轩交给外奶奶带着,徐良忙前跑后,挂号交费做检查,用轮椅推着老头到处排队X光核磁共振做一遍,孝顺的像个儿子。
所幸只是压缩性骨折,无大碍,医生给办了住院手续,不过这个时期病房紧张,只能住走廊里的加床,一切收拾妥当,吊瓶挂上,韩霓的父母才有机会道谢。
“这都是小事儿,谁家没个老人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徐良说。
“这孩子忙起来啥都能忘,电话也不接,真急人。”韩母说。
“可能在开车吧。”徐良替韩霓开脱,做检查的间隙,他也给韩霓打了几个语音电话,同样联系不上。
忽然韩轩起身就走,就跟魔怔了似的,大家也都习惯了这孩子的我行我素,韩母说小徐你跟着他,这边不用担心。
徐良跟着韩轩出了二院进了地铁站,这孩子还挺善于利用公共交通工具,直接下一站彭城广场下,从九号口出来,沿着彭城路向北,走的很快,徐良简直是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他徒劳地喊道:“小轩,你去哪儿啊?”当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前方就是彭城壹号区域,这里早先是市级机关北院,后来改建成商业街,餐厅酒吧商铺KTV一应俱全。韩轩熟门熟路的让人惊讶,进电梯,上楼,直接走进一家灯光闪耀歌声震耳的量贩式KTV,来到888包房门口。
门上有玻璃,能看到这是一个大包间,里面起码十几个男女正在载歌载舞,徐良推开门,歌声瞬间喷涌而出,一对男女正在深情演绎铁血丹心,这是很考验唱功的经典粤语歌,不是简单的对唱,是有难度的二重唱。
没想到韩霓唱歌这么好听,简直是专业水准,男的唱功也不赖,丹田气足,音色阳刚,个头不算高,但很壮实,巴宝莉经典格纹的衬衣紧绷着。看到徐良和韩轩在门口,韩霓冲他们摆摆手,把歌唱完才出来。
徐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感叹道:“这孩子太神了,他竟然能找到你。”
韩霓懊悔不已:“我手机掉水里送去修了,幸亏有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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