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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佩迪鲁一条性命的唯一目的是为了西里斯,只有活着的佩迪鲁才能证明西里斯的清白。然而,一旦西里斯·布莱克的污名被洗刷干净,他必然要这个肮脏、卑鄙、阴险鬼蜮的背叛者付出代价,他有比伏地魔更多也更有效的方法和手段来进行惩罚——
“阿尔法多少爷,你真的……那么恨他吗?”
薇薇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或者,你憎恨他只是因为他背叛,背叛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哈利·波特的父母?”
他愣了一下,对明显忧心忡忡的女巫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又摇了摇头。“薇薇安,我不会将安得烈·佩特森和西里斯·布莱克相提并论——他们完全不同。佩特森是一个无耻的败类,反复无常的小人;愚蠢、自负、贪婪,毫无信用,也没有尊严和荣誉感;成日叫嚣着血统至上,本身却极端的平庸无能;为了自己一点蝇头小利,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家族出卖给敌人——他的存在,真正玷污了格林德沃之名。在他身上多花一秒钟,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侮辱,都是时间的极端的浪费。”他说着,慢慢收敛了眼神中的凶狠和凛冽。“不,我并不憎恨布莱克,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
薇薇安·庞科偏过头,显得对他的话一下子迷惑起来。“佩特森……当然,一点不错。可是你是说你不憎恨布莱克?”
“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清楚,对西里斯·布莱克到底怀有怎样的感情。”哈利·佩弗利尔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他顿一顿,“比我料想的要复杂。”
*注*
阿尔法德·布莱克:Alphard Black,小天狼星的叔叔。
46…4
薇薇安不再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青年的领导者绝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简单地看待西里斯·布莱克的背叛;对于布莱克,他掌握着远超乎自己所知的信息,任何提问都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疑惑而不是解答。她凝视了佩弗利尔一会儿,伸手取过茶几上的酒瓶将他的酒杯添满,然后将酒杯递到他的手中。
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哈利·佩弗利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薇薇安·庞科是一个绝对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巫。然而,无论怎样的聪明和善解人意,她都不可能猜测到和理解自己此刻所想。
虫尾巴的叛逃,伏地魔的重生,西里斯跌进神秘事务司的那道拱门……那一个个印象深刻的夜晚在头脑中飞快且反复地呈现。他看到刚刚逃离阿兹卡班、瘦得皮包骨头仿佛骷髅的小天狼星,在听到自己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时骤然容光焕发的面容;看到霍格莫德那条瘦削的、皮毛纠结邋里邋遢的大黑狗,叼着几份报纸在自己身边无比轻快地行走;看到神秘事务司中与多洛霍夫激战,同时还不忘大声夸奖自己“干得漂亮”的神采飞扬的凤凰社成员——
喜悦、悲伤、酸楚、痛苦……他的教父留下了太多、太深刻的印记在他的生命里。但与此同时,也留下太少的东西让这个世界真正看清和记忆:十六岁的家门逆子、二十岁的光明叛徒、三十岁的罪恶囚犯,直到三十五岁去世,仍然顶着在逃的食死徒首领之名被魔法部通缉——西里斯·布莱克的一生,似乎被打上了“黑暗”和“反叛”的标记,让人们再不愿耐心去查看标记以外的东西。
可笑,也讽刺的是,这两重标记的本身截然对立。同时拥有两者意味着永远达不到“绝对忠诚”所要求的纯粹。在众人眼里他是“被分到格兰芬多的布莱克”,远胜于“出自布莱克家族的格兰芬多”——所以当初邓布利多默许詹姆·波特更换他们夫妇的保密人,因为西里斯从本源上,不曾割断也无法割断与布莱克家族的联系。尽管,对于布莱克家族,西里斯从来没有符合过它的要求,也从来没有尽到身为一个布莱克、对于守护家族应尽的义务:雷古勒斯代替了他,承担起原属于家族长子的职责。当西里斯公然脱离家族,并旗帜鲜明地反对伏地魔,使得布莱克家族必须以最干脆最不含糊的方式表明自身的立场和态度的时候,向来软弱、怯懦、卑微的雷古勒斯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退缩,顺从黑魔王的召唤,接受伏地魔的命令,使整个家族不在顷刻间覆亡。而当看清楚伏地魔真正面目,他又竭尽所能探察出海边洞穴中的秘密,最终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偷走并试图销毁黑魔王最看重和不可遗失的东西——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魂器。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R。A。B。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他以最大的勇气挑战了伏地魔,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独自一人与世界上最肮脏恐怖的秘密战斗抗争,直到为此失去生命。他是布莱克家族向黑暗奉献的牺牲品,但同时,他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人生的道路——在人们与伏地魔抗争的漫长岁月,他当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牺牲的人;但毫无疑问,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与阿不思·邓布利多、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有众多为了更好的生活奉献出生命的凤凰社成员一样,心向光明的殉道者。
然而,一切事实都被重重掩盖。在兄长西里斯·布莱克眼里,雷古勒斯永远都只是一个性情软弱,只知道服从父母,追随伏地魔的“傻瓜弟弟”。西里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无可选择,为了布莱克家族、为了父母亲人不得不接受成为食死徒的命运。
而这就是一切的症结——西里斯·布莱克头脑里从没有打入“家族”或是“家庭”的概念。他从来没有意愿守护或是延续布莱克家族,也从不真心体贴父母家人的意愿。从他宣布离开家那一天起,波特取代布莱克成为他情感上的依靠;但西里斯和詹姆·波特、莱姆斯·卢平,还有后来嫁给詹姆的莉莉·伊万斯,他们到底只是亲密如家人的好友。担任哈利·波特的教父,使他与波特在法律意义上成为“一家人”,然而他始终不曾真正了解身为教父……身为父亲的职责。所以,在十年前悲剧发生后,他才轻易地放弃了对诬蔑的辩驳,忘记了他的教子,在阿兹卡班度过整整十年的光阴。
那么,这是埋怨……吗?“曾经的”哈利·波特,此刻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在内心苦笑。他曾经用三十年来回想追忆拥有西里斯·布莱克的那短暂的两年时光;得知能够离开德思礼家,和教父一起生活是他生命中最完美的半个小时,至今仍是他记忆中最宝贵的珍藏。但一次次的回想追忆……也让他看清楚了许多并非真正想要看清的事情。
西里斯……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自幼的缺失,“家庭”在自己的心中永远占据最特殊的地位;而当来到此世,这种对家庭的感情更被狄休斯·格林德沃培养、演化为对格林德沃家族强烈的认同与归属感,最终转化成本能一般的忠诚。“我是一个格林德沃”,不仅是在名字中间增加一串字符,更是用情感在灵魂中烙下印记。
而西里斯,当他要抛弃掉布莱克的家人,与父母生生斩断最紧密相连的血缘亲情,是轻易的决定,还是经过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十六岁到三十五岁,他是否尝试过回头,哪怕只有一次,去理解自己的家人、体会父母长辈的心情?
——“我不相信!”他至今记得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菲尼亚斯·奈吉勒斯听到自己玄孙的死讯后粗暴的反应。而如果不是对长子寄予厚望并始终期盼有一天能够看到“浪子回头”,布莱克夫人不会将自己的画像牢牢地黏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墙壁上。
可是记忆中,西里斯没有一刻不在憎恨着自己出生、成长的建筑,没有一刻不急切地想要从这个充满了黑魔法的“牢笼”中逃离,无论是作为少年时代的“家”还是后来的凤凰社总部。而对那些名字还留存在布莱克家谱挂毯上的人,西里斯无一例外地讽刺、嘲弄、憎恶,为身体里流淌着与他们相同的一部分血液而感到耻辱。
他真心地爱西里斯,他父母的好友,他的教父,那个曾经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为保护自己而英勇战斗的人。但是,他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他已经超越了那些少年意气、热血冲动的年代,当他已经将对家人的情感、对家族快而安静地说:“很高兴看到你完全恢复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怔了一下:出于一种说不出原因的异样感觉,他没有到大厅用晚餐。当然,那绝对并非因为他有意要避开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在他中午和自己进行过那样一番对话之后。但他确实很难得地——从九月份开学以来的这个学期第一次——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在他的同事们面前。斯内普非常确定邓布利多知道发生了什么:禁闭、巨怪事件的讨论,还有佩弗利尔那一小瓶所谓的“试验品”。而这让魔药课教授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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