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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众大臣离去之后,章惇长长的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呷一口红茶,在房间里背着手踱起步来。
他要清一清头脑,理一下思绪。
一家市井小报,突然扔出比重磅炸弹威力还大的报道,蹊跷呀!华光,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他怎么能有这包天的胆子,又是从何处得到的信息?这一系列的问题,即便老宰相,也不能不感到蹊跷且怪诞。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皇上;你这里瞒着,若是别人抢在你前面告诉了皇上呢?自己岂不要落个欺君之罪?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首先要弄清:这个华光是什么人,什么来头?再就是要搞明白,他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抢发这样的报道?他图什么?他想干什么?
要弄清这两个问题,就要先从皇上的身体状况和家庭现状入手。
皇上虽然只有二十五虚岁,却已经是重病缠身,连续五天不能上朝,这事不能不令人琢磨;尽管皇上的病况是严格保密的,可没有不透风的墙。由此推断,写此报道的人,对皇上的病情是了然于胸的。
皇上眼下尚无子嗣,自然无法立太子。一旦出现意外,该由谁承继大统?这是个问题,还是个重大问题,也是一个令天下人猜不透的迷。而华光竟敢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捅出了这么篇东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向天下宣示承继大统之人是端王赵佶!
看来这个华光,要么是皇宫大内的知情人,要么是与皇帝近身之人有至密关系、能及时获得信息,再不就是喜欢捕风捉影、又喜欢出风头的消息灵通人士?
但思来想去,他觉着最大的可能,是此人一定跟端王有关,甚至就是端王的人,或者是受端王的人所指使。
眼下,具备竞争皇位条件的三位王爷,各有优势。相比而言,九王爷十三王爷的优势,明显要比端王爷大。毕竟皇上的位置是至为诱人的。古往今来为了争夺皇位,兄弟手足相残者不胜枚举。因此身为王爷,为了能够在这个竞争当中胜出做点手脚,大有可能。而最有可能的做手脚的,当然是竞争优势最弱的。
尽管,章惇最瞧不起这个花花公子,也知道端王最不可能、也最没有希望承继大统。所以,如果真的是端王爷所为,那可就太蠢了,真真是太蠢了。
不过,端王的身边不乏智慧的高人,即便端王有此想法,身边人也不可能不阻止的。谁不清楚,这样做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弄巧成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谁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想到此,章惇又摇头否定了自己对端王的猜疑。
那么,这个华光为何要在此时捅马蜂窝呢?出风头、显示先知先觉?混淆视听、搅浑水?思来想去,章惇得出以下结论:不管他是谁的人,也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出于何种目的,诅咒圣上、扰乱视听、制造混乱、危及江山社稷,这几个罪名是跑不掉的,而这些罪名叠加,就是一万个华光也不够杀的。
正在此时,吴卫走到他跟前,轻轻地报告:“相爷,太后请您过去”。
“请我?”章惇感到有点儿迷惑。太后为什么要找我?难道......?啊不不不,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赶紧呷了一口茶,几乎是一溜小跑向太后居住的慈德宫而去。
章惇进了慈德宫,行过大礼。
向太后微微一笑,温和地说:“章惇哪,皇上龙体抱恙,辛苦你了,坐吧”。
闻听此言,章惇忙谦恭地回说:“哪里,都是臣下应该做的,臣当勤勉尽职”。
此时,章惇才看到太后的身旁站着一个面庞清秀、温文尔雅、身材标致的青年,正是端王爷。急忙又作一个揖,说:“章惇拜见王爷”!
端王也拱拱手,算是还礼。章惇重新坐下。
此时太后举起了手中的报纸,轻咳了一声说道:“宰相啊,这个东西你可看到了”?
说着,把报纸让宫女递给章惇:“请宰相看一下吧”。
章惇接过来一看,正是那张登载着华光所写报道的报纸。急忙点头说,“哦,我看到了,我已经做出了安排”。
太后又说:“你看,这都是朝廷的事,我本来不该插手。皇上身体这样,王爷们又不能介入朝廷的事情,也不能直接跟大臣们接触,可这事又直接关系到端王,所以他只好来找我。若不是端王,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宰相啊,你怎么看呢”?
章惇素以思维机敏快捷、处事果断迅速名闻朝野。他立即回说:“启禀太后,一大早,我在皇上寝宫值守的时候就得到消息,立即召集人作了分析研究,并派出了由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组成的调查队,前往报馆去调查并捉拿华光”。
“好,好啊”,太后说“还是宰相动作快当,安排的周密。别看只是一篇文章,可不能轻看。因为呀,涉及到当今圣上、涉及到大宋江山、也涉及到端王。这是诽谤和诅咒圣上、向端王身上泼脏水呀。一定要查清,这个华光到底是什么人?这家报馆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的意思,也有端王的意思,一定要严查严处啊,绝不能轻饶”!
章惇忙回道:“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让太后您放心,皇上放心,王爷放心,给天下人一个明确的交代”。
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是啊,我相信你、皇上也相信你。宰相啊,辛苦你啦,最后处理的结果要让我知道一下”。
“请太后放心,一定的。”
一个下午,章惇边代皇上批阅奏章,边不时地向门外了望,焦急地盼着调查人员的消息。他知道,太后既然已经知道,皇上很快就会知道。所以,他不能不急。
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正当章惇疲惫得不停打哈欠时,吴卫带着开封府尹吴居厚进来了。章惇立即抖擞精神,直起腰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抓到了吗?”
吴居厚边行礼,边笑着回道:“抓到了,是太学院的学生。已经押起来了。宰相,您看下一步怎么办?”
一听这话,章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先关着他。这是历朝历代没有过的事,在皇上身体危重、国家急需安定的关键时候,捏造谣言、混淆视听、诅咒圣上、危及江山社稷,必须严惩,以杀鸡儆猴。明天上午,我亲自审。到时你和刑部尚书、大理寺丞陪审。要快审快结快处,以免夜长梦多”。
吴居厚点头应道:“宰相明断,属下一定认真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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