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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在忘生涯的密室2层，我用手指在脚下的沙池上写了十多年的字，从一开始的认字，到后来写很多心事。文学迷ＷｗＷ．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这十多年，我被迫熟悉了这石室的各层各间屋子，还有底层的断崖飞瀑口的清风。我从来没有问过齐叔颜婆婆的事，更没有想过颜婆婆为什么从来都不会进到密室的第二层，我闻得到那香气的迟疑，也听得见她每次的步伐微顿转身离去。我只是在写字：齐叔，颜婆婆，父亲，母亲。。。。。。

“小子，又写字呢！”

“齐叔？”我有些惊愕，这熟悉的气味和声音，让我泪水夺眶而出，我一下子冲上去抱着齐叔，哽咽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不回来了。。”可顷刻间，怀中空空，石室倾斜震动起来，我失去了平衡，光影交互，晕眩万分。

我奋力的睁开眼睛，又迅的闭上，那种梦中经常出现的迷人的光线，刺灼着我的眼睛，我以为我死了，可是这一个梦，让我醒了。醒于人世，耳畔是扎扎的车轮声，还有车夫悠闲的叱牛声。

胸口隐隐胀满，嗓间也是灼痒难耐，我终于没有忍住咳出声来。

我还活着，如此的康健，因为我轻易的坐了起来感觉精神饱满，推开身上的大皮氅子坐在这装满柴禾的牛车上，清楚的听到了赶车人对我那一长串的问话。

小伙子从哪里来啊？你知道你是掉到冰窟窿里了吗？不说话？你一个人来灰熊山玩？这里外乡人可真是少见啊，你听不懂我说话吗？不回答？！你要是听得懂就点头，听不懂就摇头，眯着个眼瞅啥啊，没见过老头子？把皮袍子捂上，再冻就没命了！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下子就失语了，我先是点头，然后摇头，老头一拍头道：“原来是个哑巴啊，多标志的小伙子，可惜哑巴了，年轻人命大啊快冻到冰里了还能有口气活过来这可是神明保佑的！如果那河湾里没有那温泉口，你就要等到明年河水开冻了也就死实在了，我带你回村子养两天吧。。能听见吗？我使劲的点着头，眼泪几乎要忍不住了，因为感慨眼前的所见，我现在能看见了，看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我最想见的最亲的人。至于那恍然如隔世的迷惑和仇恨反倒淡了，在心里全是莫名的忧伤和新世界对于我那深沉的压迫感。我沉默着看着白雪和枯树听着老人的唠叨，大脑越空白下去。

随着老人到了下口村，看到红日半嵌在山边，看到了缕缕炊烟，看到了黄土夯起的大院墙，和几乎在集市里才听得到的那么多的人声，我还是有些晕眩，有狗冲我愣愣的叫着，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事物，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

在老人家的院里他向两个儿子大概的说着我的来由，大个头惊奇怎么会遇到外乡人，还是在这里的深山里，然后看着我等着回话表情异常严肃。其实我也不明白，以前随齐叔去市集要运蹬霞功越过2坐山头，走一个时辰的山路然后到达六坝驿，坐马车再一个时辰路过下口河，然后才快到离山镇，而自己从忘生涯跌落应该跌入的是沙河潭，可为什么会到了灰熊山，在我努力回想的时候，老头的另个儿子拉过一个木墩子招呼我坐下：“我叫满成义，那是我哥哥满成良，这里是下口村，看兄弟你这么木木的，是不是冻坏了脑袋想不起来了，没事，慢慢想，待会我嫂子招呼大家吃饭，咱们再慢慢聊。”老头咧嘴笑起来：“小子是个哑巴，问啥问啊。”几个人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而我依然愣着，话语堵在肚子里。

我被让进屋里，大人们在院里继续小声引论着这个陌生人的来由，只是他们不知道我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担心，怕有是非，说我寒冬季节一身单衣，必定是诡异的习武之人，怕我是盗墓贼，熊口山有官墓最近被盗，官府正在追捕盗墓者。我凝神细听之时，一个小孩子推门递进一杯水，在旁边好奇的看着我：叔叔，你怎么穿这么少，你衣服上都冻冰了，你不冷吗？看着眼前的孩子，我转回了注意力，笑而答道叔叔不冷，叔叔身体好。忽听到屋子外头老头放大了声音说：有事我老头扛着，那孩子看着也不像个歹人就过个夜，明天有过路的驿车就走了赶紧招呼着吃饭！

忘生涯上有一块息生石，朝阳傍崖而生，通体光滑清冷，无论春夏秋冬，都有寒霜冰结在上，而息生石后，就是我成长的石室，从我记事的时候起，齐叔就教会我冰狱诀，每日让我在底层的飞瀑口淋水逐日加时到一个时辰，飞瀑背阴，终年只有幽风寒气，等我体温如冰一般的时候，再怀拥息生石用冰狱诀将体内的寒气化于息生石上。久而久之，体表温度和息生石一般，我便再也不知寒冷。

吃饭间，小孩子忽然对爷爷说，叔叔会说话的，大家于是都开始望着我，我略一紧张，手中的筷子被内力碎成了竹丝，噼啪作响，老人示意儿媳带孩子进里屋。我赶忙道歉。还是二儿子先开口：“小兄弟你别紧张也别多虑，今天我父亲救了你就不会坑害你，你年纪轻轻只身丢在深山冻水中，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想沾上官府的事情，即便你是江洋大盗，也会留你过了今夜，更不会去报官。”

“各位前辈也许不信，我只记得我从祁丰山断崖坠下”我说完此句，总算觉得胸口那股沉闷宣泄开来。但是却看到眼前的父子三人一脸惊愕。我只好问道：“我说错了什么？”满成义笑道：“兄弟你命大，，至于你说的祁丰山我只是听说过，山高路远的我老父亲应该知道那地方。”老人接话道：“小兄弟如果没有在乱说，那老头子我也只能实言相告，翻山路脚程不到3日，从祁丰山断然到不了下口河，下口河从灰熊山起才叫下口河，在灰熊山的下口河源头，是一座落差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飞瀑只有夏季有水，翻过灰熊山，是一片沙海，沙漠里那河才叫沙河。我们下口村，北边是熊口山，西面是灰熊山，中间是狭长的驿道西通沙海如果不是两山一水，这村子和离山镇早被沙海吞没了。你来自很远的地方，沙河向北出自祁丰山且冬天无水。你这一路一定是忘记了许多东西也不便多问。最近官府频频抓人，看你无恙留了今晚，明天早早做驿车向西吧，一个时辰就到祁丰六坝驿那里可以见到沙河床想必你也就知道回去的路了。对了，你怀里那本书，我帮你在灶台边烘着，饭罢给你取过来，先吃饭先吃饭！”

我没有一点恶意，但是之后这家人却小心翼翼了，我被安排在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休息，端详着温暖的烛火，心中居然有些惧怕，一个人的世界从黑暗走向光明，也是这么的难以适应。一个惯处寂静的人忽然身处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是更加的不适应，我听得到墙那边的窃窃私语，听得到这家人的惶恐，甚至院内那狗的喘息，都让我不自觉地打起着精神。

第一次看清楚那本迷云重重的书，书面：化生诀--雨龙遗书--断生三章之二，第一篇便是那冰狱诀修心法。忽觉有人走到院内，我合书假装闭眼睡着。可是外面隔着窗户却说：“这么晚了怎么还坐着不睡觉啊？”来人是满成义，忽然想到山下的人都躺着睡觉，心中苦笑。他说他也睡不着想进屋跟我聊聊。还给我带来了一套衣服，让我明天出门穿着就不会有人注意我了。这是一个极其热情的人，也是后来我一个重要的伙伴，初识的他笑声爽朗，倒是一点都不惧怕我这个外乡人。

“颜兄弟，你们祁丰山那边都有些什么城镇啊，据说朝廷建立六坝驿就是为了跟祁丰山北面的地域沟通并且铲除雨龙山贼。”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说，能说幽谷，山崖，密室吗？我只好用齐叔当年跟我说的大概草草回他：

“祁丰山北面是黑沙漠，只有绝壁相连，山内是环形的多谷底悬崖，只在西山有一个出口通向沙海，西山还有一个山寨，叫雨龙寨，至于城镇，我只去过你们的离山镇。祁丰山有19坐山头，但是我只知道息生顶，钟林峰和雨龙山。”其实齐叔有跟我讲很多祁丰山的渊源故事，只是我无法平心静气的讲出来，此时的我越的想念齐叔，既然我还活在世上，我万不能让齐叔的尸体独自停在息生顶。颜婆婆也许也已经冰冷的躺在齐叔身边，如果，他们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于情于恨，我都该陪陪他们的。

“哎，你总是闷闷不乐说着话就呆，我真想跟你交个朋友，想从你那里学点那个武艺，你深藏不露，虽然我爹不让我招惹你也不让我多问，我想你要是讳忌我们就不会留下来，怎样？教兄弟两手吧，捏碎筷子那种就挺厉害。”他冲着我笑着，那种笑毫无敌意，让我想起我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候。“那不是一天能学会的。”我把化生诀递给他，你先留着，我会回来取的，到时候教你！”

“哥们你这书挺奇怪，烘也不干，总是湿气淋着，况且里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鬼画符一样。”我接过书，一脸疑惑，问道，“你不识字？这化生诀三个字很简单！”他把书抢去，笑的一脸无辜，“化生诀？花生诀，花剩诀，来我写给你，我能写出来很多这个读音，可是都不是你书上写的那些字！”我忽然才明白，自小齐叔教我的是另一种文字，读音和山下的人都一样，但是字完全不同。“你先留着，看不懂不要紧，但是记得这个是宝贝，是朋友就帮我好好保管着！管好了，我回来才能教你！”

所有人都睡去了，我多想能像成义哥那样兴高采烈，因为我能看到了，但是这一天，看到任何东西时我的双眼和内心都会刺痛，叹息中我将冰息凝上双眼封冻了烛光，独自等待着我生命中的第一次看得到的天明，内心中像往日一样期待看齐叔的样子，和息生崖上哪些以前都不曾去想的秘密。

一片嘈杂声打破村落的宁静，成义哥冲进我屋子，看我已然穿好了衣服，呆了一下，转而抓住我的肩膀拥我到院子里。“什么也先别问，跟我走，快！”

我们连正门都没有出，成义带我翻墙出后院又一路疾跑，跑到灰熊山角，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下缓了缓气：“太意外了，官府又突击搜人，只，只要有外乡人，没有在编户的，一，一律抓起来。收留不明人口的人家也要受牵连。兄弟，驿车是坐不了了，肯定都是官兵，我只指给你这条山路，一直沿着走，能看到下口河的时候，会有一个岔路，沿河向右，继续走山路，找到河口瀑布，翻山过去，这仓促的没带干粮，你忍至多一天，翻过山就能看到沙河河床了，那边你应该比我熟悉，千万别去六坝驿站，兄弟你保重，我这得回去了”“坏了，斧头也没带，我这盘绳不能捆了些细柴火就回去啊。”

“我帮你，要砍多少？”

“别逗了，没斧头都砍不下来弄不齐整，我还是翻墙回去。快走吧！”

“如果翻墙遇到官兵呢？举手之劳，我帮你！”

我将念力集于手心，掌心轻转，随即听到木枝断裂的声音，看那枝杈落了一地，再看成义嘴巴张老大的看看地上再看看我，我脚下生风，又在他合上嘴巴的空档把柴捋顺了枝节聚拢成一堆。我拍拍他肩膀：“成义哥，我回来把这些都教你，再见了，保重！”

归心似箭，在这山林里，我头也不回的穿行，片刻的的功夫下口河冰光闪闪就在眼前了，河边有一条有着深浅车辙的区路，在河边绕了一个弯道，我停下脚步，看到一湾冰释的河水。我一定是在这里被救起的，近旁还有一堆残留的篝火堆，一些抖落的烟灰结在泥土上。老先生也一定是在这里搭了火堆给我取暖。我从这里浮起来，那又是从哪里漂过来的？冬天沙河无水不可能把我冲到这里，一定是有更近的道路。那湾水?我看好了地点，闭上双眼，跃入水中。

下口河冰层下的水依然在流淌着，我用肌肤感受着水温，很快的就到了温泉口。一个能容两个人周身的石洞，忽然感觉气息有些紊乱，随之而来的眩晕感让我恍然想起在忘生涯跌下的瞬间，我冲断了经脉的那一刻，虽然绝望，但是体内的脉息却异常舒缓的开始通向我的周身，再汇向眼际，双目通明的一刻，思维恍惚间就终止了，之后什么印象也没了。

不适感让我冲出水面并不愿再下水了，我闭上双眼再次运起蹬霞功，点地向上跃起。然后睁开双眼，向河的上游观望，冰瀑远望不见踪影河流也逐渐隐入山雾。索性抖起身形划身向前，并且习惯的闭上双眼，不会有景色疾回的眩晕，还有美好的回忆。听声追逐而去，曾是我儿时常做的游戏，现在独自掠空，闭眼没有声音可以追逐，睁眼只有感伤相随。

眼前的冰瀑，并未同老人所说的看不见顶，这瀑布是从半山冲出落入山涧，现在顶上已经无水，几块突兀的大石头上挂满了冰挂。不过这高度，眼看并不觉得自己可以跃上去，但一想过了这山就是沙河，在沙河边上的六坝驿，我是闭着眼睛也能回到忘生涯了。我便打起精神，再睁大眼睛，看好落点。可是，意料之外的是，我轻松的就跃上了最高的一块石头，一个转身就到了上面的河谷，我是高手了，齐叔说过，可是我总觉得觉得自己内心还是个孩子在找回家的路。当看到河谷两边依然是山，沿河谷看不到尽头时，我沮丧至极。

这一路越荒芜了，草木渐少，青石慢慢接到一片沙石滩才出了河谷，还有一个冰湖，不过到了冰湖已经远远看到挂着一片旗标的驿馆，旗子在百无聊赖的摆动着。沙河上的第六道大坝则是六坝驿名的由来。一定是到了！我加紧了步伐，心中暗想，我终于看到这神奇的旗帜了，齐叔说过，这驿馆的旗只会半年向东飘半年向西飘，可以判断沙海的两个季节，向东是夏季，向西则是冬季，如果忽东忽西，证明沙河的冰就快要开化了。

听到了马的嘶鸣，也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不一样的是，这里多了很多棚屋。我有些不安，走进客栈的时候，有些紧张都忘记了平时来这里应该去哪里坐着。周围比往日嘈杂很多，桌桌都有客人。

“嘿，小鬼！？”说话的是这里的路掌柜他有些吃惊，又立刻装作很平静，他跟齐叔很熟，我正在想如果问起齐叔我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他却已经招呼我出了后门，带我径直走到马棚边。

“小子会骑马不？”显然这是有点没话找话。

“不会”我边回答边看着他的眼睛。

“也是，这眼睛刚好，一时也学不了，倒是会盯着叔叔看了，里面太闹，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带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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