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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罐子他认得，陶正泽早年出去得了一坛好酒，分装几十罐埋在家门口的老桃树下，说是要当成女儿红给桃桃备着。

事实是他这人存不住好东西，每遇上贵客就挖出来喝一罐，光闻天语就喝过不止一次，估计现在也不剩几罐了。

陶正泽这人向来热情，估计此番是为了答谢他帮忙覃虹南跑前跑后的事，他也不方便推辞。

“夜里喝冷酒会伤身，您本来就有痛风的毛病，我去拿爷爷的温酒锅。”

闻溪午从屋内取出闻爷爷那个双耳老锡温酒锅，加上热水，燃起酒精块，先将酒杯烫好，放在石案上，又将冷酒倒进酒皿里放在锅内温着。

考虑到干喝酒会伤身，他还取了一小碟坚果仁，一碟果蔬干。

陶正泽越看越感慨，这个孩子明明没人教导，却出落得如此体贴周到，这谁能出得了恶声去责骂。

酒温好，闻溪午先给陶正泽斟了一杯，双手递过去，又给自己斟一杯。

“来，咱们兄弟先喝一个漱漱口。”

闻溪午听话，一口闷下去。

虽说是原浆，可对他这个不懂酒的人来说，只是一杯带着香气的辣水灌进肚子里，热腾腾的酒气还往鼻腔里钻。

他不受控的呛咳起来。

“你慢点，这一罐可禁不住你这样牛饮几口。”

陶正泽起身帮他拍背，闻溪午笑着致歉。

“今年过得还高兴？”

“难以言表的高兴。”

闻溪午浅笑着，将小锅中的酒器提起来轻轻摇晃，均匀温度后给陶正泽和自己重新斟酒，接着调小了酒精块的火苗，重新将酒器放回去。

陶正泽没端杯子，轻声叹气，说：

“刚才你爸还打电话问我，你在家里过的怎么样，这不，我就提着酒来，咱们兄弟好好叙话。”

陶正泽的肠子九曲十八弯，胜在这人心地好，从不起坏心。

在调和他们父子关系这块，他一直都是温吞着试探闻溪午的心意，可闻溪午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他。

以前是心里有隔阂，不愿触碰，此刻，竟然有了一吐为快的想法。

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心事一下就敞开了。

“我扪心自问过很多次，为什么我没有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天分。”

他低头攥着酒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子外侧的釉彩，潭清水浅，荷动鱼散，又抬起眼来，望着陶正泽说：

“但我知道被辜负是一种伤害，被辜负后心生怨恨又是另一种伤害。我避免不了第一种，但是可以避免第二种。眼下我也只能做到对自己仁慈，再多就很难了。很抱歉，我有点不识好歹。”

陶正泽静静听完，闷了一口酒。

闻溪午要跟，被他伸手拦住。

“我不逼你。我念你父亲的好，因为他对我家有恩。这次桃桃妈的事，我也念你的好，你也对我家有恩。刚才这酒，是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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