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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是，她是你的。我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卑微的母亲!他狠狠的想。他的母亲是大清王朝母仪天下的女人，是皇后，死了的。凭什么，凭什么他会一无所有!那个面如润玉，有着青郁的含蓄的眼睛的女子，这才是母亲。她的手，曾经无限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她倾国倾城的微笑，高贵庄严的神情，足以使他成为世上最自负的皇子!

他就如此的坐着，没注意谢嬷嬷走过来，在他身后嗔怪着：&ldo;我的爷，你这是想怎么着。这么辣的日头!就只管晒着!&rdo;他回头看看她，这是从小把他抱大的人。他是愿意听她的话的。可今天不行。他看着她的嘴唇动。他无意识的站起来，跑出去。他什么也听不到。他不顾皇族的威仪，在父亲的园子里奔跑。为什么不可以呢?他到底还是个皇子吧!他不要循规蹈矩，他和他的兄弟们不一样。他要做与众不同的事，重要的是，他要这么做。然而，当他跑到一座嶙峋的假山后面，他停了下来。他看见了恪宁，头发亮闪闪的，娇小灵活的女孩儿，她蹲在地上，像是采摘石子路边的野花。他的弟弟胤禩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

他不得不承认，这幅景象很美。他的弟弟，有着清秀的侧影。带着点孩子气的美。他一直是个异常温顺的弟弟。并且聪明有礼。他看见他抢走恪宁手里的花朵，用很顽皮的神情和她说话。他们在说话，轻松愉快的交谈。他们看不到他，他却把他们看到心里去!那样的快乐啊!即便弟弟的母亲出身更低。即便恪宁有一个可怕的母亲。但他们快乐。他们比他快乐!他们快乐的可耻!

恪宁喜欢和胤禩一起笑闹。他不像别的皇子。他永远是随意的。他比她还小呢。但是她今天是有目的的。她要找个机会，欺骗他。她一直想找到一个绝好的理由，可以使谎言听起来自然。但是她明白，谎言就是谎言。

&ldo;奴婢有件事求您成全。&rdo;她说，她知道他喜欢有人对他恭敬些。&ldo;什么。&rdo;他问得简单利索，唇边牵起一点孩子气的笑容。他看起来真得很高兴。不停地在花丛中穿越，惹得蜂儿、蝶儿四处乱飞。他摘到奇异的花草递给恪宁，他以为她真得和他一样没有好的玩伴。因为皇子们都不会做这样幼稚的游戏。可他是真得很喜欢。他的快乐感染着她，使她觉得自己得想法简直肮脏!

&ldo;有为姐姐，她的身份，是不能到这边来的。托奴婢捎件东西给她的小姐妹。&rdo;她说着，并且知道自己在脸红。她想起母亲的话，在皇宫里。到处都是欺瞒。但她的本能，仍是做一个干净的好人。

&ldo;这还用找我这个皇阿哥!&rdo;他觉得分外好笑。&ldo;该不会是你想送什么东西给我的吧!&rdo;他的邪气而又自然的笑意弥漫着。用一只手拽住她的一小块衣角。她没有试图躲避，而是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道具：一只精巧的胭脂盒子。怯怯的说：&ldo;是这个，并不是给您的。&rdo;

他&ldo;哧&rdo;的一笑。但随即又失望了。他可以锦衣玉食，可以呼奴喝婢。但不一定会有人真得想送他一件礼物。只代表一种感情，而毫无目的。

&ldo;是想送给惠妃娘娘身边的佩鸾姐姐的。她求我传递东西进来，这可是，不对的。但是，八阿哥，您最体谅下人的。&rdo;

他的神情稍紧张了一下，但很快缓和了下来。仍是那样笑着，放缓了语速：&ldo;那你就自己去找她，谁敢拦着你?&rdo;恪宁仔细地观察着他，他的慌张没能逃脱。&ldo;奴婢有点儿，害怕惠妃娘娘。这可是不规矩的事情。&rdo;

&ldo;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儿，我去给母妃请安，帮你捎过去就是了。他变得冷漠下来，一把拿过胭脂盒儿，掂在手里左看右看。恪宁又小心翼翼道：&ldo;也不知怎么了，很久不见她呢!&rdo;说完拿眼锋一扫胤禩。胤禩向前踱两步，像是要走。恪宁只能深吸口气，突然说：&ldo;前儿奴婢看见良主儿了。&rdo;这句话奏效了。他停下来良久才回转身冷笑着：&ldo;这才是你最后的一出儿戏!&rdo;

&ldo;母子天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能说。但是私下相见，总会有人说闲话!您倒是没什么，不过良主子就……&rdo;她欲言又止。抬起头去发现胤禩微笑着看着她：&ldo;我就说我瞧人的功夫因该有长进。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rdo;他走到恪宁身边：&ldo;你就打定主意来欺负我!你怎么就打定了主意!我额娘会忍气吞声，但是我不会!你就认定我治不了你!你就不怕我也把你推到池子里去!&rdo;他步步紧逼，嘴边的笑一抖一抖的：&ldo;那儿又深又黑，人掉下去，扑腾不了几下。不过那儿很好!没人骂你，也没人瞧不起你!&rdo;他一把扯住恪宁。然而，当他看见她的眼泪，盈在眼眶子里。他突然心软了。恪宁警惕的望着他，就这样长久的僵持着。他终于妥协。将那个盒子狠狠地摔在恪宁身上!&ldo;这东西送不出去了!要是你不想像她那样，就别去做那些异想天开的事!&rdo;

（这句话一直让我记忆犹新。但是，我始终学不会怎样让自己逃离皇宫的可怕旋涡。我用我一直不齿的手段逼迫着一位在他人的鄙夷目光和对母亲的无限挚爱中挣扎的孩子。这正是我开始堕落与身不由己的痛苦的开始。当我学会伤害别人，并承受着别人的伤害时，我也和宫墙中的黑暗光线毫无二致。）

当她清醒时，发觉自己倚着冰凉阴暗的山石。地上是被胤禩揉碎的花儿。他们正在不遗余力的快乐的苦味。是啊，他们原是一样的人。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企图。没有那么多欲望没有那么多爱的渴求。它可以做个平凡的而显赫的皇子。她可以忘记如宣给过的温暖。平安的嫁为人妇。他们会成为少年时欢乐而简单的玩伴，而不是此时此刻，用尽心机的欺骗和计算!

&ldo;你知道，在这里长大真得很不易!八弟他，没有像我那样，得到过皇额娘的保护。当我学着面对宫里上下所有人，所有的是非。他已经可以应付自如了。&rdo;一只略有微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恪宁抬起头，在泪雾中看到胤禛清瘦的脸。他蹲在她面前。像个真正的兄长。

&ldo;天子的儿子，总会有些脾气的。他还小，也许以后就不会这样了。&rdo;

&ldo;您都听到了。&rdo;恪宁抽泣着，越是得到安慰，泪水越是不住。

&ldo;嗯。&rdo;他点点头。

&ldo;在这里，你想达成些心愿，就得有些手段。&rdo;他拉起她，帮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ldo;想要皇阿玛的圣眷，想要宫里这些人挑不出你的错处。连在母亲面前嬉笑一句都不对。哼!&rdo;他冷笑了一声。回头看到恪宁哭花的小脸。突然又笑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是相当讨厌她呢!

&ldo;是奴婢错了，奴婢作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儿。是该杀头的!&rdo;

&ldo;你还是觉得，你还能见到她?&rdo;他并不理会她的伤心。

恪宁抬起头，想听出他语气中的感情。但他却不往下说。&ldo;您知道，有人在莲池中作了一个假象。就是想要遮掩这件事。混淆视听，甚至还有嫁祸的嫌疑。不正说明也许如宣姐姐她，还活着。也许她就在某个地方。她在等我，她说过的，她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就算她死了，我也要抱着她的尸骨才肯承认!她忽然无限的激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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