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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华阳公主除上述之物外,又多了两付上好翡翠磨成的手环,以及累丝绞纹五凤钗一枚。
黛玉的亦于众各别,除了紫金项圈儿和大家一样外,首饰却是造型别致的玉钗数枚,还有两身绣工独特的雅致宫装——黛玉暗中做了一番比较,自己所得之物比华阳公主略差,又比安平、莫阳略好。心中便有复杂情愫翻涌。
正想着,却见那送东西过来的宫女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黛玉发现又是喜鸾。也许是错觉,黛玉觉得她的神色透着那么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许是担忧,许是问侯,也许是别的什么。
及至回到晓云轩,黛玉也懒怠看,并不是她不喜欢精致美丽的事物,而是自从宫中一遭,黛玉对太后的感情已起了微妙的变化,她相信太后亦是,此次给自己礼物只怕也是为了水溶的面子,太后心内中意的人只怕已由自己变成了那位医术超群、有着非凡本领的吴月蘅了。
想到这些,黛玉心中忽然有些烦:先前是宝姐姐,现时是吴家姑娘,自己的情路还真是不够顺当。正不安忽又想起喜鸾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心中便一动,忙唤丫头:“将太后赏下来的匣子拿过来。”
正是这一念之间,黛玉便得知了水溶处心积虑瞒着自己的事情——,她并不知太后赐于自己的礼物内另有乾坤,只是觉得看一看才会安心:宁可事事多想些,免得错过什么。
“姑娘,这是什么?”雪雁依黛玉吩咐打开那锦匣,略翻动几下就发现了一封字贴——折的小小的,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匣底。
黛玉一愣:不想真被自己料着了,这喜鸾又想传什么讯息于自己?无暇多思忙随手拿起。只是在展开的一刹那芳心没来由一阵乱跳。雪雁有些奇怪的看着黛玉的动作。
“啊!”只听黛玉短促的低喊了一声,身子随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怎么会这样……?”雪雁惊见黛玉的脸突然之间像她手中的字笺一般白的没有血色。
只听黛玉喉间发颤,一句低不可闻的声音从她口内抑出:“他……,骗我……”
闻言雪雁鄂然,不知是什么能引起黛玉如此震动,轻瞥一眼很快就明了过来,——因雪雁幼时曾伴黛玉读书于书房,倒能些须认得几个字,那纸上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查抄荣、宁二府的几个字
雪雁的心便也跟着沉到了腹底,正徬徨失措,忽听寂静的窗外,远远响起一阵鸦啼。那啼叫声时高时低,忽而粗劣嘶哑;忽而哑哑吐哀;忽而凄怨忽而而尖锐,在这荣华到极至的北静王府里,听来竟是如此的阴森而可怖……
半点不由人
一时之间,黛玉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只觉得有一股气流奔涌在自己胸腹间,使自己的心就快燃烧起来,头也开始痛。她以为自己一定在流泪,可是摸摸脸颊,却干干的——泪水,不只没有象意料中肆意泛滥,甚至半滴也没有。
紧跟着脸亦开始烧了起来,眸光所到处视物也有些模糊不清,黛玉立即知道自己是痛极了。是啊,有什么能比所爱的人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更严重的事呢?黛玉此时思想虽有些混乱,但有一点却无比清楚:那就是,此时的自己,竟比任何时侯都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流向,——不知从什么时候,也许是从成亲那一刻,也许是在无数次的磨难和事故中,自己的心已经一点点被水溶夺了去。屈服于他那似有若无感情的流露,屈服于他看似无意对自己的关心和呵护。
思想奔涌间黛玉缓缓按向自己心窝:原来这里,已经流失了自己的这颗心。
突然明了这一切的黛玉头脑变得昏昏的,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晃动了起来,尤其是面前那薄如轻烟的红色垂幔,此时它在黛玉眼中已失去了以往的柔美,忽而变成了一簇簇红色的裂焰,腾腾燃烧着,象要烧尽世上一切事物,而自己则孤立无助地被困在这烈焰中央,一时间黛玉的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旁边雪雁从没有见过黛玉有如此失措的时候,她觉得姑娘似乎受到了空前的打击,那打击不只打击了她的身,更打击了她的心,便下意识想去挽黛玉一下。黛玉却堪堪避开,雪雁忽然有些慌。她在考虑自己是否出去将紫鹃唤进来。
不想这想法刚一萌生,却见黛玉已站起身。不言不语轻飘飘往外就走,行走间衣袖翩跹,似无意般带落那案上锦匣,十几枚玉钗几乎同时跌落至地面上。
雪雁刚要俯身去捡,哪知黛玉已一言不发踏上去,有几枝被踩得变了形——雪雁哪知:乍闻这一惊人消息的黛玉如今神智已有些恍惚,她此时只想立即去见水溶,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为什么出尔反尔要帮着朝庭对付自己在世间唯一的血亲。
雪雁忙问“姑娘,你没有什么吧?”话出口又觉得有些多余,雪雁直觉黛玉不会听到自己的问话。
还好,黛玉摇了摇头。但那神情却骗不了人。
见状雪雁稍稍放了些心,但仍担心的看着黛玉:“姑娘是在为荣府担心?喜姑娘是危言耸听也说不定。再说了,荣府到底位列公卿,朝庭哪能说动就动?谁又知这内中有没有其他的缘由,我们且耐心等王爷回来。”
等他回来?黛玉被这句话唤回心神,同时站住脚:等他回来,自己能等,可外祖家能等么?朝庭能等么?清醒过来的黛玉告诫自己要冷静。
黛玉靠着门站定,她低唤雪雁:“雪儿,去吩咐备车,我要出王府一遭。”
雪雁吓一大跳:“姑娘,这使得么?您忘了二姑娘——,哪次不是老太太派人接个两三趟孙家才放人,如今姑娘是嫁了人的人了,言行哪能自专?”
“二姐姐是二姐姐,我是我,”黛玉神情变得有些冷漠:“大不了去向太妃说一声,碰到这类事,谁还能拦我不成,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黛玉的声音有些高,很快紫鹃从旁边儿屋里疾步而出。——大约紫鹃正在做些零碎针线,一根儿针勿自捏在手内。
她走至黛玉身旁扶住黛玉,同时用眼睛向雪雁打探根由。情急之下雪雁也不顾门两旁伺候的宫人,极快的将事情梗概向紫鹃略讲了一讲。
“是啊姑娘,咱们还是再等等”,听罢紫鹃也忙跟着劝:“再说了,即使真如喜姑娘所说的那个样儿,咱们赶过去又有什么用?”紫鹃陪着笑脸儿:“姑娘请想,若圣旨真的颁下来,谁又能违得了呢?”
“即使没用我也要去,”黛玉冷下脸:“你们不必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清楚啊——断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我当没事儿人,不然我会恨死我自己。”话完便向外走,看方向是向太妃那边儿去,大约是去辞行。
闻言紫鹃一叹,便和雪雁互望一眼:是啊,谁说不是呢,碰到这样的事儿,若姑娘躲开倒反让人诧异了。
于是紫鹃便使一个宫女先去准备黛玉出门事宜,又让雪雁陪黛玉去见侧太妃。自己则打算留在晓云轩——紫鹃心内的主意,万一水溶怪罪下来,自己留在此处总有些担待,她总觉得这里的人虽对黛玉恭敬有加,但内里却并不一定多么忠心。
哪知那宫人只应声却不肯动。紫鹃便沉下脸:“这是哪里的规矩?你大约觉得我使不动你,可知这本是王妃的令,难不成你眼里没主子——,前儿个我还见有一个没眼色的小子违了不知哪个长史的令,被管事的拖去打了个稀烂,心里正想着果然是王府,连刑罚也比别处严了许多,今儿你想试试?”
那宫女立即白了脸,扭脸儿见雪雁已伴着黛玉走出晓云轩,方敢辩解:“求姑娘别说这样的话,我哪有这个胆子,并不是不肯听主子的吩咐,实是这王府上下早得了王爷的令,”
那宫女话语带颤:“云承御曾吩咐我们,说是王爷的话,‘王妃要什么,只要王府有,尽什么都使得,只是不能迈出这后院儿半步,’还说了‘若知王妃要出王府,一定要告知王爷,不然管叫我们没命,’”那宫女拉住紫鹃的袖子:“姑娘不信,且等一等,只怕连太妃也不敢放行。”
紫鹃一听,便怔住:“我不信,王爷岂能说这样的话,”又一想,也保不准,忙又问那宫女:“云承御呢,你将她请来,我要亲自问过才知端的。”
“她去安平郡主那里了,”那宫女瞧紫鹃一眼低下头:“姑娘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她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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