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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关上了。
待到那坊门关上,那亲兵才觉得背后一身冷汗,饶是他历经生死,可方才四五张强弓咫尺距离指着自己的鼻梁,他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回头看着同伴的眼神,无趣的喊道:“看什么看,走,我们回营,骂的,早晚要打开坊墙,给这帮兔崽子一番好看,”
坊内,那大门刚刚关上,那人转过身来,高寻立刻扑到地上,将这两日所经历的事情一件件书都道出来。他自祖父起便是高家家奴,自己更是高昂的奶兄弟,平日里在家中高昂待其尤为特别,并不以寻常仆役相待。他知道件事情关系高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被关押在军营中时,痛悔非常,此时哭喊道:“小人无能,被那许无忌抓住,连淮南军的回信也被他搜出来了,坏了主人的大事,那时本就应死去赎罪,只是还想要带了消息回来,如今消息带回,还请主人知罪。”说到这里,高寻连连磕头,额头流出的鲜血和眼泪交织在一起,糊的满脸都是,看起来颇为怕人。
高昂听完高寻的话后,躬身将其扶起道:“说什么治罪不治罪的,这次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你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差事办的好不好那是天意,罚你做什么,来来来,好生坐下歇息歇息,我还有些不明白的事情要问问你呢。”说罢,高昂又询问了高寻几个问题,问完后一个人站在那里细细思量,脸色变幻无常,身边的人也不敢出言打搅了他的思绪,过了半响,高昂自忖道:“这许无忌倒是好大的气量,竟然效仿曹操烧信收心的作为来,我平日里以一介武夫相视,倒是小看了他。”(高昂所说的曹操烧信收心,乃是官渡之战后,曹操在袁绍营中发现了一大批先前己方部下写给袁绍的效忠信,曹操并没有依照手下谋士的建议,将那些写信的部下一一治罪,反而公开讲信件全部烧掉,以示不再追究此事。曹操对众人说:“当初以袁绍之强,孤尚难以自保,何况众人呼。”于是曹操手下无论是写信还是没有写信的,都对曹操心怀感激,出死力为其征战。)
高昂想到这里,逐渐放心下来,想来许无忌也想到如果将自己治罪,只怕寒了本地势力的心,索性便将此事抹过去,当做淮南军的离间之计,不过想到那吕方的心机好不深沉,自己想在他身上行那两全之策,当真是与虎谋皮,差点便将自己一族性命都填入其中,这等乱世,无论是何人,性命当真是如同乱草一般,半文钱也不值,高昂喟叹了一会,便吩咐手下小心守备,自己便回家休息了,他那帮部下见高寻被放了回来,平日里骄横跋扈的镇海军亲兵也变得有礼起来,也不像先前那般如履薄冰。
三更时分,人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铜驼里外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群黑影,走近一看却是一队镇海军士卒,只见他们一个个口含木枚,抬着十几具一端带铁钩木梯,还将一段丈许长的粗木桩,放在一辆小车上,捆绑结实,成为一个简易的攻城器。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有百余人围在坊墙下面,寂静无声的等待着命令。
突然间一声狗叫,墙下的众人立刻将梯子带铁钩的一端搭上墙来,待稳当后,便一个个口中衔着兵刃,沿着梯子爬了上去,先上墙的人跳下便将预备好的绳索垂下墙去,这时一人可能手脚不太灵便,竟不小心将口中的兵刃掉了下去,恰好那段坊墙下竟是青石铺就的路面,铁器和青石相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动人心魄。
坊内顿时传来一声惊呼:“什么人!”紧接着就是便是铁器的撞击声,刀剑看入人肉体的钝响,垂死的惨叫声,报警的铜锣声。坊内的守卫用自己的生命给坊内的居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许无忌站在坊外,脸色铁青,对身后的亲兵低喝道:“撞门。”十几个健壮的士兵推着小车向坊门撞去,那坊门是用几层厚厚的杉木包了铁皮制成,十分坚固,可是在那简易攻城器的一下下撞击下,门板在逐渐开裂,变形,终于在最后一次凶猛的撞击下,坊门倒了下去,整个铜驼坊裸露在进攻者面前。许无忌拔出横刀,第一个冲进坊里,大声喝道:“高氏谋反,一门老幼皆斩,胁从不问,官军讨贼,敢抵抗者同罪。”门外的镇海军士卒轰然应道,向高家宅院杀去。
高昂躺在榻上,他睡得并不安稳,老是感觉有人在追杀他,而他在拼死奔跑,想要找出一条生路,眼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回头一看却是打着吕字大旗的淮南军,为首的那人一头短发,面目清秀,正是吕方。正焦急间,前面突然出现一彪人马,为首的却是许无忌,只见他满脸笑容,口中喊道:高兄快到我身后来,让我来对付那帮淮南贼。待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许无忌身前,突然那许无忌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挥刀当头砍来,口中喊着:“诛杀反贼高昂!”
高昂吓得一声惨叫,醒了过来,原来却是一个梦,高昂苦笑了笑,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自己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跟死人一般吧!可是那梦中那“诛杀反贼高昂”的声音并没有消失,高昂正惊疑间,门突然被撞开了,冲进一个满脸血污的汉子,他感激从拿起榻旁的横刀,那汉子抬头喊道:“主人快逃,那许无忌带着镇海军打进来了,已经进了坊门,喊着要捉拿主人,儿郎们快顶不住了,快逃吧。”
“许无忌?镇海军?”电光火石之间,高昂已经把一切都联系起来,想明白了,那许无忌果然不是曹操,他有放回高寻不过是示弱来麻痹自己,然后再给自己致命的一击。他想的不是收买人心,而是借自己的人头震慑城中的其他人,虽然城中的团结兵中有不少自己的潜势力,豪强们也会支持自己,可若是在他们醒悟过来之前,自己的脑袋边已经悬挂在县衙门口的旗杆上,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人和手握刀枪的许无忌翻脸的。这个许无忌年纪不大,下手可真狠呀。可自己若是小心戒备,不中了他的示弱之计,依靠那坊墙,怎么也可守到天明,全家百余人的性命,难道不是丧在自己的手上吗?一想到这里,高昂便是心丧欲死,随手便拔出横刀,反手向自己咽喉割去。
眼看那高昂便要自刎而死,突然屋内一道黑影闪过,将其扑倒在地上,和高昂滚做一团。原来那高寻本是高昂的贴身仆役,平日里便住在高昂书房外面,夜里也好侍候。方才那般响声,他早就醒了,便等在外面等待高昂吩咐,突然看到高昂拔刀自刎,赶紧扑过来死死抓住高昂的手臂,哭喊道:“如今形势危急,高家上下全待主人主持,再说追根溯源,这罪也在小人身上,主人快些从后面墙上翻出去,东门上的守军有许多都是高家荫户,全家上下百余口的血海深仇,就全落在您一人身上了,主人千金之躯,切莫自弃呀。”
功高震主 第167章 安吉县8
第167章 安吉县8
高昂被忠仆一扑,忙乱间横刀没割断喉咙,倒在脸颊上割了一刀,献血淋漓,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眼下家门被灭,却是由自己愚蠢大意所至,自己却又不能一死了之,要偷生复仇,心中好似千万头野兽撕咬一般,脸颊上的疼痛比起来倒是微不足道了。屋外传来一声声的闷响,却是敌兵在撞击着高家宅院的大门,夹杂着敌兵的喊杀声,人们垂死的惨叫声,铜驼里好似阿鼻地狱一般,高昂不禁嘶声长啸,仿佛受伤的孤狼一般。
正在此时,西城门那边突然传来一片喊杀声,夹杂着激烈的鼓声,好似数千大军正在围攻一般。高昂和手下对视了一眼,每个人苍白绝望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希望的红晕。有援兵了,现在任何能够减缓他们压力的人,哪怕是魔鬼他们也觉得可亲。
这时传来外面飞来一阵火箭,秋天本就物品干燥,院子里立刻便烧了起来,看到闪动的火焰,本来就濒临绝望的高家妇孺们立刻哭喊起来,正在忙着搬动家具土袋堵塞院门的仆役们也纷纷丢下手中东西,到处乱跑躲避箭矢。那扇外蒙铁皮楠木大门随着门外的撞击声不断抖动,眼看就要倒下了。
高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前庭,不顾不断落下的箭矢,大声喝道:“城外淮南军已经里应外合破城了,那些镇海贼兵不过垂死挣扎罢了,我家院墙坚固的很,只要堵住那门,坚持片刻功夫,我等便得救了,只要能熬过今夜,尔等全部脱去奴籍,分与田亩。若有食言,高某死后定当抛尸荒野,不入祖坟。”说完后,高昂弯腰搬起一袋丢在地上的土袋,当先向院门去跑去。众仆役见到主人身先士卒,也听到西门外的喊杀声,还以为真的高昂和城外的淮南军约定了献城,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抢起地上的沉重家具、土袋,向院门口冲去,不一会儿便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那高家宅院院墙也的确又高又厚,宅院内也有三十多个打过仗的部曲,高昂让其从射孔不注向外射箭,其余的仆役都拿着顶端绑好了火把的长竹竿,墙头上只要看到有人露出头来,便一股脑儿的乱捅过去,饶是爬上院墙的都是镇海军中的选锋,也拿这等奇怪的武器没有办法,抵挡了两下便纷纷跌下去,只有门外的镇海军士卒还在一下下的撞击着大门,高昂赶紧吩咐妇孺们快些将后面厨房的大锅搬来,将里面装满油脂。
高家的院墙十分坚固高耸,一丈五尺高,夯土的制成的院墙墙基足有六七尺厚,外面还包了一层青砖,就是让你去挖,也不是一两日功夫能够完成的,更何况院门处有两个箭台,墙上还有射孔,若要攻进去,要么是用木梯越过院墙,杀散守卒,打开院门让大队冲进去,要么是直接撞破院门。一开始进攻颇为顺利,士卒们用几块事先准备好的木板盖在那具装着粗木桩的小车上,做成了一个简陋的攻城锤,虽然宅院中的守卫者不断从箭台和射孔中向推动攻城锤的士卒们射箭,但是绝大部分箭矢都被木板挡住了,就算有个别人被射中,也立刻被后面预备的士卒代替了,大门在攻城锤的撞击下,不断地变形、裂开,在墙外休息着,准备做最后一击的镇海军士卒们已经可以从哪些裂缝里对方的杂物了,他们点燃手里的火把,准备一旦撞塌大门,便将火把扔到杂物上,烧掉障碍物,然后冲进去烧杀抢掠一番。许无忌在进攻之前已经许诺,今夜只要攻下高家,家中财货子女他一分一文也不要,全部分给手下,只要高昂一人的首级。一想到平日里看到高家的娇妻美妾,财货粮帛,所有士卒的气息都粗了起来。
许无忌站在铜驼里的大门下,三具无头的尸体倒在一旁,这些都是攻破铜驼里后,趁着夜色去劫掠其他家的乱兵,他立刻将其斩首示众。他今夜的目的很明白,只诛杀高昂一人,而不是扩大打击面,迄今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同坊里的其他家都作壁上观,并没有派人支援高昂。只要在天明前将这事情了解,他许无忌在这安吉城中便是稳如泰山。至于西门的淮南军,就让他们去折腾吧,夜里强攻有防备的城池,恐怕忙乱中掉进护城壕的人比城头射杀的人还多,那个吕方若是连这点军事常识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这么从一介赘婿混到湖州刺史的高位的。为了防止团结兵军心不稳,他还是下令从营内抽出三百人去西门,弹压可能出现的乱兵。想到这里,许无忌猛然握紧右手,仿佛将眼前的高家宅院握在手中捏碎。“来人,传我的军令,斩下高昂首级者,赏帛百匹,我要将这狗贼的首级漆成我的溺器。”
许无忌话音刚落,高家院门处猛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片惨叫声,原来不知何时,院内的守兵将一具盛满沸油的大锅抬上了院门上的箭台,趁攻城锤在撞击院门的时候,猛的往下一倒,方才的巨响便是那大锅落在地上的声音。那攻城锤上因为时间匆忙,只顶了块木板,连牛皮都没蒙上一块,滚烫的沸油从木板缝隙流下来,顿时烫伤了不少人,紧接着从箭台上又扔下火把,火焰“嘭”的一声窜了起来,躲在木板下推动攻城锤撞击院门的镇海军士卒立刻变成了一个个“火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挣扎,徒劳的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场中弥漫着人肉被烧灼的焦香味,让人作呕,高家院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镇海军士卒看着这一切,双脚仿佛被黏在地上了,前进不得。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冲到攻城锤前,不顾箭台上守军的箭矢,拼命扑打着攻城锤上的火焰,一边扑打一边大喊:“吾辈自起兵以来,破城何止百十,今日又岂能为此所困,男儿生死有数,份当今日死又岂能拖至明日。”那攻城锤本是木质,又浇了油,更是烧得迅速,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两边人看的清楚,正是许无忌,镇海军士卒看到主帅如此英勇,士气顿时大涨,一涌而上,一部分用盾牌遮挡箭台上的箭矢,一部分用沙土扑击火焰,箭台上的守军也拼命射箭,可进攻一方的士卒如同疯了一般,有的人身中数箭还是拼死不退,不过一会儿功夫,竟将这火焰扑灭了。镇海军趁势推着攻城锤猛撞起院门起来,随着一下下的撞击,院门逐渐变形,破碎,眼看镇海军就要攻进来了。
高家宅院内,此刻却是一片死寂,挨着墙边躺着十余条汉子,他们都是已经苦战半宿,伤势沉重不能复起的人,高家所有还能站着的男人都手持兵器,站在院门口,准备做最后的抵抗。高昂肩上缠了块白布,这是他方才在箭楼上倒油,被对手射中了一箭,平日里黝黑的脸庞此时却由于失血和疲乏显得苍白起来。在一旁抱着幼子殷殷哭泣的正是他的正妻庞氏,高昂猛然一咬牙,手起刀落,竟将庞氏的脑袋砍了下来,顿时幼子大声哭泣起来,其余的妇孺纷纷向四边躲开,家主今夜屡经大变,莫非是失心疯了。
“将全部妇孺杀掉,屋子也放火烧掉,等会贼兵攻进来,我等自当与其死战,妇孺又要受一番苦楚,财帛又岂能留给他们。”高昂的眸子却清明的很,走到正在哭泣的幼子面前,低叹道:“不要怕,一下子就没事了,一点都不疼。”说罢便一刀向他的脖子砍去。
院内很快平息下来了,最后一名妇女都已经被杀尽,绝大部分妇女几乎是一种平静的态度面对了她们的命运,身后的宅院也已经浇上了油,高家的守卫者们浑身血污,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又绝望,看着晃动着的院门,准备做最后的厮杀,他们不再奢求活下来,只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命索取最大的代价。
“嘭!”高家院门终于倒了下来,进攻者飞快的清理着门后堆放着的杂物,一夜的辛苦总算到了收取回报的时候,女人、美酒、财帛这一切都在这堵门的后面。许无忌踌躇满志的看着杂物一点点的被推开搬走,说来奇怪,刚才还在不停从箭台向下射箭的对手也停了下来,应该是他们没有箭了。西门的鼓声呐喊声还是那么激烈,不过显然那不过是淮南军的佯动,准备配合城内的内应,只要将这些高家叛贼一网打尽,那吕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若不是要在手下士卒面前保持矜持,他几乎要得意的笑出声来了。
一阵微风吹过,许无忌依稀听到宅院外的街道上一阵脚步声,“混蛋,眼看都要大功告成了,莫非还有那个不开眼的跑过来救援那高昂不成?”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不过不要紧,他这里还有两百兵,足以打垮城内任何一家湖州本地豪强的部曲,毕竟他们的主力都在城头坚守的团结兵中,深夜里没有他本人的兵符,而是不可能调动团结兵的,在天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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