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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穿成姜家先祖（第1页）

子君。”

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呼唤。林阿泗迷迷糊糊睁开眼。呼唤她的女人穿着一身百年前旧式繁锦衣裙，笑靥妍妍。阿泗感到迷惑，张口想问自己身处何处，却发现身躯不能随她心意动弹。她顺着身体低头，在视线下端瞥见按在琴案的手。一双骨节分明而细长的男人双手。那双玉般的手轻轻地撩拨琴弦，有如春水缓缓流过山涧。“子君。”

那女人神色纠结，站在几案前犹豫半晌，递上一个荷包。她目光闪烁，咬唇红脸吞吐道：“今年元日，我可否约你……”“罢了。”

女人脸烧得更加厉害，扭头转身跑了。林阿泗跟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轻声憋笑，她看着那双手将荷包收入怀中。林阿泗猜到现在自己应当是一抹游魂，被扯出了林不眠让她附身的身体，来到这个男人身上。是谁干的？莫非是金谷秘境里那个能偷偷控制活尸的魔修。阿泗苦于无法开口，只能跟着这男人一起行动。眼前画面一转，她已然来到夜市街头。元日城池无宵禁，街头人群熙攘，路两旁铺子吆喝得火热，卖糖画的，卖珠钗香膏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的，卖海市运来绫罗绸缎的，还有些猫儿狗儿，来往玩耍的人亦是笑容满面。有三两幼童从大人胯下钻过去，你追我赶奔逃着擦着林阿泗腿穿过去。林阿泗手上还拉了个女人的衣袖摆。不对，是她附身的这个男人还拉了个女人的衣摆。两人似是初次同游，皆是羞怯地开不了口，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温吞地漫步在街上。林阿泗身不由己地跟着女人往前走。元日的五彩灯笼漂亮极了，在烟花的遥相呼应下，这五颜六色的光也如水似的溢了出来，流淌在女子的脸上。阿泗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朱唇上下轻启。“呀！”

那女子忽然揪住阿泗的手腕，带着她往前冲去。两人冲出了街头的烛光笼罩，阿泗这才注意到前方的转角耷拉着几个破草席。女子站住脚，握阿泗手握得更紧。裹草席的能有什么人，死人才裹草席，还是那种穷到无法安置后事的死人才会在元日被主家随意地抛尸在街头。林阿泗看着“自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摊开草席，滚出来几具浑身紫酱色腐臭的干瘪小人，她的手一哆嗦，身后的女子也在尖叫。肉蛆在融化到一半的烂脸上钻进钻出，泛黄恶臭的水渍慢慢下滴。肋骨撑起的胸膛下方，是饿到已经完全凹陷，前肚贴后背的腹腩。“饿死的。看样子，有些时间了。”

林阿泗听到自己开口说。“不，不。”

女子开始垂泪抽噎。“先生。”

一道微不可闻的嘶哑呻吟从堵满痰的喉咙中钻出来，低小到极点，其实压根听不清楚说了什么。默哀的两人听到草席后有动响传来，先是一愣，随后异常欣喜。林阿泗急忙扒拉开草席，找到了那个发声的活人。他就像是秸秆杆上插着人头，脖颈摇摇欲坠，除了眼睛还虚弱地半眯着，身体还未融化一半，瞧着和那几个死人没多大差别。阿泗看着自己正欲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良久，才颤抖着，小心翼翼伸过去。林阿泗抱起将死的少年，她转身看到，看到女人瑟缩地后退摇头。“活不了的。”

耳畔有人对她说。林阿泗在点头。阿泗的魂魄跟着男人忙前忙后，府中请来大大小小的医生，一半医术不足，无力回天，另一半看到偌大的贵府请来名医，就为了诊治一个将死的小乞丐，嫌弃地离去。一炉又一炉的药往屋里端，血水端出一盆又一盆，侍女们惊恐，无人敢去上药，男人就亲自为少年上药。“先生。”

那小少年今日又醒了，靠在男人手臂上无力地吞咽药。连着男人体内的阿泗都替小少年高兴。他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说不定这次能挺过去。一阵白昙花香袭来，画面再一次翻转。“闻府的昙花名动京华。”

林阿泗听到有宾客哄笑之声，自己站起身，微笑着回礼，饮进手中一杯酒。“这里这么多株昙花，不知君先生最喜欢哪株？”

林阿泗听到唯唯诺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少年低垂头看不清表情，浑身颤抖，似乎很不自在。“噗——”站在林阿泗面前的宾客笑得前仰后合，“你个小乞儿懂什么？还赏花。一边去，别污了这处的花香。”

少年佝偻得更深了，慢慢往后退。林阿泗一把握住少年的手，将他拖到身前，轻声回应那位宾客：“这是我闻子君新认的弟弟，闻府的二公子，以后还请王公子多加担待。”

那宾客神色不自然地走掉了。这具身体转头蹲下，伸出手摸小乞儿的头，“刹那永恒，何须我来抉择哪一株开得更盛，各花皆有各花的命数。”

春日暖阳从竹帘外隙透进书房内，林阿泗跟着身体主人一道看书。这段时间慢得离谱，阿泗一直被囚禁在其中，不知身处何时何地，心急如焚。那乞儿又来了。他那濒死恐怖的伤口现在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真是个命大的有福之人。男人继续阅读桌案的儒卷。阿泗百无聊赖，把她拉过来的魔修，就为了三百年后再次让她接受文化的熏陶？不过小乞儿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就和第一次见到书本的林阿泗一样，那时她直接扑到了邬凡雪身上去抢书。那个时候啊。林阿泗模糊地回想，她自己也还是个小乞儿。“君先生，这行字是什么意思？”

小乞儿似乎想留下，又找不到借口，鼓足勇气随便乱指了一行书卷上的字。但他指这些字又有什么用呢？他连简单的“天”、“地”、“人”都认不到、写不来，居然胆大到直接问句子的含义。“思无邪。”

林阿泗附身的男人顺着他手所指，柔和开口，“你还小，说了也不一定懂。还是好好跟着夫子慢慢学习，把落下的拾起来。”

“君先生……”小乞儿还是垂头缩在林阿泗身前，没有走掉的想法。半晌，他终于吞吐出今日的来意，道：“先生，我想要个自己的名字。他们总是乞儿、乞儿的叫我。”

林阿泗看着自己脱口道：“思无邪，小弟，以后，你就叫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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