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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儆的脸色缓和,温声道:&ldo;母后,我当然知道。&rdo;
琉璃一笑,抬眼对上朱儆闪闪发光的眼神:&ldo;可是现在,我对你很失望。&rdo;
猝然听见&ldo;失望&rdo;二字,小皇帝双目微睁。
他想开口,嘴唇却干涩无比,喉头发紧。
又过了片刻,琉璃道:&ldo;我虽然不懂前朝的事,可我心里明白,范垣是权臣,但他从未做过祸国殃民之举,你想除掉他,并不是你方才所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你容不下他,一多半,是因为你的私心。&rdo;
朱儆转开头去。
&ldo;可是,我突然想到,&rdo;琉璃道:&ldo;这会儿你容不下他,改日你大约也会容不下我,甚至……是明澈明德……&rdo;
朱儆震惊,脱口而出:&ldo;我不会!我绝对不会!&rdo;
琉璃道:&ldo;你这会儿说不会,我还能信你是真心的,但是儆儿,你总会长大,总会长的更大,你所知道的事,你若认定的对错,都会因为你的年纪,阅历的不同发生改变,对你周围的人的看法,也会不同,比如年前,难道你就会想到你容不下范垣?所以,这会儿你觉着我还是好的,再过个几年,也许用不上几年,兴许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个污点罢了,就像是范垣一样,得除之而后快!&rdo;
寒心的话从嘴里一句句说出来,就像是自己拿着刀子往自己的心口上扎下去。
琉璃有些无法忍受,她低头走开几步,盯着冷冷地地面,道:&ldo;我从来都把你当作是之前的那个儆儿,是需要母后保护疼顾的小孩子,但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儆儿了,你是皇帝,你是不必什么人去保护疼顾的皇帝,是手握生杀大权可以随意处置人命的那个人。而我的所谓心意对你而言不过是荒唐可笑的。&rdo;
朱儆死死地盯着琉璃,他想否认,但却也无法否认,琉璃的话里,有相当大的部分正戳中了他的心事。
终于,琉璃回过头来:&ldo;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吗,不管你做了什么,母后都会原谅。&rdo;
她的声音有些残存的温柔。
朱儆微震:&ldo;母后……&rdo;
&ldo;儆儿,&rdo;眼中泪光浮动,琉璃微微笑道:&ldo;你如果仍想选那种法子来结束,我也仍不会怪你,甚至只要你开口,这次……不劳你动手,我会替你解决。&rdo;
&ldo;你……在说什么?&rdo;
琉璃坦然地对上皇帝闪烁的眼神:&ldo;皇上难道不明白?作为你的心病,你把范垣像是眼中刺肉中钉一样拔掉了,而我……只怕也会成为皇上的心病,不如也像是污点一样抹去干净,是不是?&rdo;
在泪从红着的眼眶里滚落出来之前,琉璃哑然笑了两声,转身走出了寝殿。
朱儆盯着琉璃的背影,僵立原地像是一尊雕像。
殿外,有两个太监走了进来,朱儆却突然厉声喝道:&ldo;滚,滚出去!&rdo;
众人狼狈地奔逃而去。
偌大的寝殿内又只剩下小皇帝一个人。
方才琉璃说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的时候,朱儆以为她知道了真相,可接下来琉璃的答案却让他安了心,然而如今才明白,她果然是知道了。
她知道先前,是他一颗药葬送了自己的母后,造成了如今所有的光怪陆离。
他心心念念不能容范垣,或许是因为他方才所说的那些原因,但另一方面,也许,正是因为范垣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所犯下的错误,是怎样的不可饶恕。
半晌,身形一晃,少年皇帝白着脸,抬手按着桌边,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第117章忘我
琉璃往外而行,虽在殿内跟朱儆说的那样,可心中却极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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