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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等这里的动静惊动到大人时,街心里被烧毁的花灯,已经足足有十来盏之多了。而,直到被大人们分开,孩子们才开始心疼起自己的花灯来。加上家长们也心疼,纷纷喝骂着“再不给买了”,于是,一时间,坊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
&esp;&esp;那王小妹拉着顺声寻来的王大娘,指着阿愁道:“是她,是她砸了我的灯。”
&esp;&esp;那王大娘早看阿愁不顺眼了,立时骂了一句“兔崽子”,上前就要来拧阿愁的耳朵。
&esp;&esp;阿愁哪里能叫她拧着,赶紧弯腰躲过她的手。这一幕,恰叫闻讯赶过来的莫娘子看来。莫娘子也赶紧上前一把抓住王大娘的手,皱眉道:“你要做甚?!”
&esp;&esp;王大娘怒道:“你要袒护这小贼偷不成?!今儿烧了我闺女的灯,明儿不定就得烧了坊里谁家的房子了!”
&esp;&esp;阿愁还没吱声,那被人打出一脸鼻血的二木头就在他阿爷怀里跳脚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家丫头的灯是怎么烧起来的,我们大家伙儿全都看着呢!跟阿愁再没半点关系。倒是小栓子的灯,才是你家丫头给砸了的。还有那丫头的灯,也是她烧了的,偏她还倒打一耙,跟她那两个瞎眼哥哥诬赖是阿愁烧的……”
&esp;&esp;他话还没说完,那些看到王小妹砸灯的孩子们就已经纷纷嚷着“就是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各自给二木头的话做着旁证。
&esp;&esp;四丫的眼珠一转,跑过去拉着孙老的衣袖道:“还不止这样呢。她诬赖人不算,还煽风点火拱着人要来打阿愁,我们自然得拦着了,结果他们连我们也打了。”
&esp;&esp;她的话,立时也引得一帮孩子纷纷附和。而另一帮孩子自然不肯相让,那王小妹更是尖声叫道:“是你们先毁了我的灯的。”
&esp;&esp;四丫大声道:“哪个毁了你的灯,你倒是找那个人去啊,你无缘无故砸小栓子的灯作甚?!更可恶的是,明明是你撞坏了别人的灯,偏你竟赖到阿愁的身上,这才引起这场乱子的。你敢不认?!”
&esp;&esp;虽然其实整件事的开端,是八德巷那孩子先的动手,可经四丫这般提纲挈领地指着几件主要事实,却是叫人一下子就单注意到王小妹那不妥的行为上,而就这么悄悄盖下了最初的事由。
&esp;&esp;那孙老原就极护短,何况如今听着还是自己人占理,他立时就沉下脸来,对也同样赶过来的里正徐老爹道:“年节下,孩子打闹失了分寸也是有的,这原不过是件小事。只是,这王家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搬弄是非,还栽赃陷害,这才惹出这样一场乱子来。这股歪风若是不狠狠刹一刹,只怕以后仁丰里的风气就得这么被带坏了!”
&esp;&esp;那里正徐老爹虽是个好脾气的,可也是个要面子的,被孙老充着个上官口吻这般当街教训着,里正心里哪有不恼的。偏孙老占着理,叫他也不好跟孙老计较,便一扭头,瞪着始终缩着脖子躲在王大娘身后的王大郎道:“谁打了谁,谁坏了谁的灯,这会儿也说不清了。但你家二丫头无缘无故砸了小栓子的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至少小栓子的灯,得你家来赔。”
&esp;&esp;那王大郎低头拨了拨手指,一脸肉疼地道:“一盏灯,怎么也能打上二两酒了……”
&esp;&esp;“你个酒鬼!”里正当即就怒了,“子不教父之过,你闺女养成如今这性情,还不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才造成的?!”
&esp;&esp;那王大娘一听就蹦了起来,嚷嚷道:“里正大爷,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esp;&esp;“闭嘴!”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徐老爹不客气地喝道,“男人家议事,有你个女人家什么事?!若不是你整天介在坊里各家乱窜,挑三挑四说人闲话,你那闺女能学了你这德性?!”又忽地一抬手,指着莫娘子道:“同样是走家串户的梳头娘子,怎么阿莫就不像你那样?!”
&esp;&esp;——得,却是莫名就给莫娘子拉了一笔仇恨值。
&esp;&esp;阿愁看看王家母女二人含恨的眼,再抬头看看莫娘子那无奈的神情,想着两天后行会里的比试,不由就微皱了一皱眉。
&esp;&esp;·初选
&esp;&esp;很快,正月十五就到了。
&esp;&esp;一早起,莫娘子还是按约给两家老主顾做了头,然后才领着阿愁去了梳头娘子的行会。
&esp;&esp;叫阿愁有些吃惊的是,梳头娘子的行会,竟坐落于府衙后的崇文坊——从这坊间的名字便能知道,这是府学的所在地。坊间的住户,也多是诗书之家。
&esp;&esp;阿愁原以为,那属于上九流和中九流的读书人该是不屑于跟下九流的人群打交道的,可便是读书人再怎么清高,也抵不过“为五斗米而折腰”。何况,于这个时代里,书本笔墨都可算得是奢侈品,家里想要供出一个功名来,没有一般二般的财力基本难以为续。因此,坊间的住户其实都悄悄兼营着出租生意的。
&esp;&esp;不过,和仁丰里同样靠出租为生的周娘子不同,这些读书人都不屑于把自家产业租给什么不知根底的租户,倒是那沾着半官方色彩的行会高会,听起来就颇为“高端大气上档次”。加上城里的这些机构也都愿意沾着点文化气息,于是两方一拍即合,以至于城里大半的行会商会都选了在这个坊间租建会馆。
&esp;&esp;崇文坊位于城南——就是说,她们师徒得穿过那车水马龙的西凤大街——偏莫娘子似乎对街上横行的四蹄怪兽有着种难以克制的心理阴影,所以这一回,她并没有带着阿愁打从坊间穿过去,而是领着她从位于仁丰里和福康坊中间的揽月桥下到七里河边上,沿着七里河一路向南。
&esp;&esp;许是因为大唐已立世百年,以至于建国初期一些死板的制度,到如今基本都已经形同虚设。不仅临着大街的坊墙破了不许开店的规矩,那临河的坊墙更是干脆没了踪影。阿愁跟着莫娘子下到七里河边时,就只见河两岸都是依着河道而建的过街骑楼。一楼是供行人来往的廊道;二楼则是住家或者酒店雅间——那眼熟的建筑样式,差点叫阿愁以为她又重新穿回后世,来到了著名的周庄。
&esp;&esp;见阿愁又跟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一样看呆了眼,莫娘子不由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抓住阿愁的手腕,道:“莫要呆看。”
&esp;&esp;阿愁虽点着头,却到底没能管住自己的眼,好奇地张望着两岸的街景。
&esp;&esp;这般一看,便叫阿愁发现,虽然沿岸两边也有其他店铺,不过似乎八成以上的店铺都是做酒楼菜馆生意的。因看不到自己这边二楼上的“风景”,阿愁便向着河岸对面看过去。便只见,对岸那些酒楼菜馆的二楼,似乎都被建成了临水的雅间。因这会儿正是早茶时间,那些雅室里大半都已经坐满了客人。
&esp;&esp;除此之外,于阿愁身旁那看着都不足五十米宽的河道里,还泊着许多装饰风格各异的花船。从花船上那些贴着店招的灯笼上可以看出,这些花船应该也是属那些菜馆酒楼所有。阿愁那般仔细一观察,才发现,原来这些泊在店家门前的船只,竟是另一种形式的“包厢”。每个这样的“包厢”里,都有几个姿色颇丰的年轻女子做着侍女,于店堂和花船间来往穿梭着。
&esp;&esp;这情形,忽地就叫阿愁想起乔娘子的职业来。若乔娘子也是这花船上的卖酒娘,她多少便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楼里的大人们都不跟孩子们提及乔娘子的行当了。毕竟,这个行当多少沾着点以色侍人的味道,算不得是个高尚的职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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