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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天光灰暗,她的头仿佛晨雾里的一朵铃兰般低垂着,没有阳光停留在她雪白肌肤上,锁骨之间的艾马殊海峡,而衣领之中的丘壑,正随她的呼吸起伏,他在考虑要不要提醒她。
&esp;&esp;忽然忘记了她裙上是什么花的枝木,他必须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esp;&esp;黄鹦只尝了一口绿豆沙,食不下咽,弯折小臂枕在腿上,慢慢搅着汤匙,“钱丞说……”她抬眸看着陈宗月,“你有儿子啊?”
&esp;&esp;他认认真真讲,“我儿子同你差不多大。”
&esp;&esp;幸好她早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太过诧异,但刚说出一个‘你’立即改口,“您今年……高寿?”
&esp;&esp;陈宗月微笑着说,“我是五七年生人。”
&esp;&esp;五七年,四十岁。
&esp;&esp;完全不像。黄鹦稍稍吃了一惊,不由得算起来,如果是和她差不多年纪,那么他就是在二十岁左右有了儿子?
&esp;&esp;“算出来了?”陈宗月笑着打趣她,似乎看破她在想什么,继而说着,“在他五岁的时候,我收养了他,也算是跟我有缘。”
&esp;&esp;她知道这个‘有缘’的含义,因为钱丞说过,陈宗月是当年坐馆周老的螟蛉子,在社团排行05
&esp;&esp;这样的动作和距离,让黄鹦幡然想起自己记漏了一次,他不是从没跟她说过广东话的——
&esp;&esp;那时她才刚认识这间茶楼的老板不久,但所有人都不叫他老板,而是称他为陈先生。在黄鹦的主观印象中,这位陈先生是个背景可怕、长相英俊、年纪不轻的男人。
&esp;&esp;少惹为妙。
&esp;&esp;因为钱丞正忙,没空招待姑妈派来的小传话筒,所以黄鹦独自在茶楼后院,枇杷树下的长凳躲荫凉。
&esp;&esp;伸向天空的树枝遮挡住日光,她双臂撑在身后,摆直两条腿,微风轻拂起她的裙边,三楼那扇镶有嵌板的雕花窗紧阖,她放松地高高抬起下巴,闭上眼深呼吸,嫩黄花蕊的清香沁入肺部。
&esp;&esp;直到后面那片修剪过的灌木丛,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黄鹦睁开眼,呼吸骤停,他的眼睛稍带端详,直直望着她,双手背在身后。
&esp;&esp;有一会儿,见她仍没从惊讶中缓过来,他的表情就变成了似笑非笑。
&esp;&esp;难怪旁边的木桩桌上除了一副干净的茶具,还放着一盒烟,烟上搁有打火机,起初以为是谁落下的,原来是她误入他的地盘。
&esp;&esp;陈宗月坐在了她身旁,隔着一掌宽的距离,她拘谨地绷住了背脊,他偏过头问着,“怕虫子吗?”
&esp;&esp;黄鹦微愣一下,摇了摇头。
&esp;&esp;他拿出一直藏着的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玻璃罐,扣着塑料的盖,里面有一只甲虫,身上的壳像栗子,头顶长着钳子一样的角。
&esp;&esp;第一次见到活的独角仙,她不禁轻轻张口,“哇……”
&esp;&esp;黄鹦从他手中接过玻璃罐子,将它高举在阳光下打量,除了那只小怪物,还能看清粘在杯壁上的每一粒灰尘,也让错落的光斑扫过她脸庞,她问,“是在这后面抓到的?”
&esp;&esp;陈宗月微笑着点头,但她全心全意对这只独角仙,正往塑料盖上钻的孔里吹气,没有留意到他。
&esp;&esp;此刻日光稀疏且柔和,掩盖了秋老虎的燥热,等黄鹦感觉到一股热源涌上鼻腔,他已经脱口而出,“唔好低头!”
&esp;&esp;只听懂了低头,她就低头,一颗血珠子滴在裙子上,很快化开、吸收进棉质面料里,这一瞬间她在发愣。
&esp;&esp;“哎……”陈宗月叹一声,半只手轻触着她脸颊,拇指压上她的人中,稍微用了点力擦过,几乎擦掉了所有的血,留下一道红线般的痕迹,换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esp;&esp;他的手有些粗糙,这分这秒,唯一定格在她脑中的想法。
&esp;&esp;陈宗月起身前说着,“捏住,别仰头,会冲到气管。”
&esp;&esp;黄鹦听话捏着鼻子,见他抓起旁边茶盘里的毛巾,走到灌溉草丛的水管前蹲下,拔掉了塞着水龙头的塑胶管,快速拧了一把毛巾,再回来,敷在她脖子后头。
&esp;&esp;冷水顺着颈部滑下,激得她一背鸡皮疙瘩。
&esp;&esp;捏着鼻子闻不到枇杷花的味道,视线中只有他健硕的胸膛,听见自己用嘴巴呼吸的声音,感受着他压住毛巾时,腕表碰到她的肩膀。
&esp;&esp;那一晚,黄鹦入睡之后,置身私人宅院一片幽绿草坪上,光线从棕榈树叶间射落,她往深处探寻,看见一座残破的喷泉,一架缠绕枯萎花藤的秋千。
&esp;&esp;正要上前,被人拽进一栋废弃楼房的通道,白日天光下,这里阴暗的不可思议,楼梯上积满灰尘,比漆黑的夜晚更让人心慌。
&esp;&esp;男人个头高出她许多,用着强健的力道轻而易举把她推向墙,再将她双臂反钳在腰后,皮带捆住了她的手腕,捞起她的裙摆,一阵胀破的酸麻,以血液流动速度冲上头皮。
&esp;&esp;在身体震荡之中,她拼命喘息,视野里全是墙上凌乱的字像对话、脏话,甚至是涂鸦。忽然,男人结实的胸膛紧挨上她,一只手抵在墙上,抵在她眼前,他腕上戴着沉香珠,满臂纹身——
&esp;&esp;天使与月亮。
&esp;&esp;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就像那块毛巾仍然贴在她后颈,浸湿了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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