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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1页）

&esp;&esp;模糊的视线无意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望向对面的楼顶。那边也许有他熟悉的同伴，有驾着枪咬着牙关的楚明意，但他什么也没看见，只看到了顺着睫毛往下滴落的汗水。

&esp;&esp;直升飞机下落的声音、人群的尖叫、努力疏散群众的武警呼喊、带着灰尘的大风……宋司的衣角和留海被吹得鼓起，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里生长、扩散。

&esp;&esp;狙击枪的激光点始终只是落在宋司的右肩。

&esp;&esp;“楚明意。”宋司的声音用了很大力气才穿过后槽牙，“我现在有点头晕。”

&esp;&esp;楚明意的手臂上浮起青筋，掌心里的汗打湿了枪的扳手。

&esp;&esp;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这是一场心理的拉锯战，任何一方表现出犹豫或者懦弱，都将瞬间失去主动权。他至少得展示自己的决心，哪怕象征性地开始一枪作为威慑……

&esp;&esp;但那是宋司，宋司边上的，是完全无辜的平民。

&esp;&esp;天平在倾倒。楚明意感到无力。

&esp;&esp;他的手指开始发抖，从业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抖得厉害。

&esp;&esp;他甚至感到埋怨，为什么宋司要让他来做这个选择，为什么要将他逼至没有后路的绝境？

&esp;&esp;但埋怨不是他的性格，他得想想，得好好地、镇定地想一想……

&esp;&esp;“我感觉不大妙，脑袋快要裂成两半了，”宋司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贴在他右侧的鼓膜上，极轻，带着一些痛苦的喘息，语气却很平静，“这种不太妙的感觉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实不相瞒，我偷偷地在吃宁海药，吃了大约两盒。”

&esp;&esp;楚明意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也许哪里被牙齿咬破了。他勉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esp;&esp;另一只耳机里，特种队的频道交流内容还在不停涌进来，他们在竭力疏散人群，队长多次喊楚明意的名字，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esp;&esp;楚明意的世界里只剩下宋司轻而规律的喘息声。

&esp;&esp;“吃药之后我开始变得奇怪……不，公平来讲，应该说整个世界都变得奇怪。”宋司的汗水还在顺着睫毛往下落，“还记得祝红嘉的里世界么？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被孵化的虫。楚明意，你真应该现在一枪崩掉我，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不想……”说到这里，他短暂停顿一下，大约想起来这是三科的公共频道，然后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现在开枪，我也许会庆幸开枪的人是你。”

&esp;&esp;说话间，人群已经从解封的道路间四散开来，造成更大面积的混乱。靠近宋司的中心区域几乎空无一人，直升飞机落在与他百米之隔的地方，没人敢对它做什么，在一个完整的法治社会，它的出现已经是极大的不可思议。

&esp;&esp;一架私人直升飞机，如果不涉军和政，在没有申请飞行计划的情况下擅自上天，会被hi存在即是锚点。

&esp;&esp;……

&esp;&esp;神明……

&esp;&esp;宋司于梦中听见海浪的声音，悠远温柔，就荡在他的枕边。

&esp;&esp;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远古神明的呼唤……他在梦里莫名其妙地想。

&esp;&esp;他在这样的声音中迟钝地睁开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像经历了严重的宿醉。有人在摆弄他的手掌，他缓缓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全副武装的医生，正在全神贯注地尝试将针头推进血管里。

&esp;&esp;“这……什么？”宋司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

&esp;&esp;医生被惊得几乎跳起来，却反而把头压得更低，用力摁住宋司的手臂，迅速将针头扎进静脉里，用医用胶布固定住。

&esp;&esp;宋司尝试从床上起来，四肢软得使不上劲。医生谨慎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地转身出去了。

&esp;&esp;记忆有明显的断层，宋司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连接上，上一个画面是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正中间，直升机正呼呼作响，他正看着某个高处，试图开口说话……

&esp;&esp;他很快意识到，断层不是因为昏迷，而是被另一个人格夺走了控制权。

&esp;&esp;这里也不是什么医院，大概率是被绑架后的未知组织据点。

&esp;&esp;宋司轻微□□，单手按住太阳穴。脑袋痛到要炸开，陌生劫匪的入侵像是催化剂，明显加剧了他的分裂。

&esp;&esp;他居然感觉到了“蝶”的存在。

&esp;&esp;一直以来，“它”从不主动显露，大部分时间毫无存在感地待在宋司脑中。但此时——说得夸张一点——大脑仿佛怀孕了，他能够感知另一个“生命”的心跳、呼吸和简单的情绪，它现在心情不错。

&esp;&esp;宋司有片刻的慌乱，又控制自己镇定下来。

&esp;&esp;从服用宁海药开始，他已经下好赌注，理应平静地接受所有可能性。

&esp;&esp;比起双生蝶，现在的处境也许更加麻烦……他重新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四面封闭，没有窗户，门是铁做的，隔音性能非常好，安静到让人耳鸣。

&esp;&esp;苏醒时的海浪声是哪来的，是他的梦境吗？

&esp;&esp;宋司勉强撑起身体，伸手想去拔手上的针头，伸到一半又突然停住。

&esp;&esp;吊瓶里装的是淡琥珀色的液体，在未知的环境注射未知药品是高危行为，他明知道这一点，却莫名有种渴望，渴望那些液体能全部流进血管里，类似于动用能力后对冰淇淋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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